面对这个狗熊般强壮的敌人,沈骥感到了空前的压力,尤其对方的双臂,箍在他的胸前,巨大的压迫感,让他的呼吸都有些费力起来。
沈骥咬了咬牙,心说说不得,只能动点真格的了。
当下,他气运周身,劲力顿时外放,那俄国毛子卡基洛夫一身蛮力,狂傲自大,在哈尔滨到处横行霸道惯了,认为他打遍哈尔滨都没有对手。
然而此刻,他却感觉到了这个年轻人浑身的肌肉,好像一条条蟒蛇盘绕,力量极大,将他越箍越紧的胳膊不断向外挣脱开来。
他顿时大为恼火,要知道他这一招,只要用上全力,到现在都还没人能够破解。
当下,他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
但是,沈骥正是希望他这么做。
这一瞬间,沈骥脚步一绊,退步发劲,身体用力向后靠去。
这一靠之力也非同小可,看似简单,实则沈骥已经把肩、腰、胯部的力量发挥出来,那卡基洛夫全身的劲都用在沈骥身上,胸口等于是不设防的,被沈骥一个后靠击中,随后沈骥肘部回击,正着卡基洛夫的小腹,卡基洛夫浑身的劲立刻泄了,手臂一松,整个人往后退去。
沈骥借机向前一冲,身形如游鱼般滑脱,随即往下一蹲,旋身,右掌回击。
这正是八卦掌中的回身掌,卡基洛夫满心以为沈骥不可能逃脱了,没想到他不但逃出去了,而且这一掌来的迅疾威猛,直奔他的胸腹之间。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快的速度,别说是他,就换个老拳师也未必躲得过,只听啪的一声,这一掌拍的结实,卡基洛夫壮硕的身躯竟被击出数米远,轰隆一声仰天倒地。
人身腹部本就是柔软之处,为要害所在,沈骥这一掌并没用全力,否则卡基洛夫当场就得肝脾破裂,大出血而死。
饶是如此,这家伙还是躺在地上捂着肚子不住打滚惨叫,而与此同时,他的那几个同伙,也已经被栾挺一巴掌一个,都拍趴下了。
几个人见势不妙,知道这两人惹不起,赶忙爬起来,扶起卡基洛夫,先前抢钱的那个家伙还想回头撂狠话,栾挺几步赶上,扬手就打,吓的他掉头就跑,连地上那些钱也不敢再拿了。
刚才的一番打斗,其实只是片刻之间的事,围观众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那几个惹事捣乱的家伙就已经纷纷被打倒在地。
看到俄国恶棍吃瘪,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连串的叫好声,那几人也不敢再说什么,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栾挺对着那些人不屑的冷哼一声,从地上捡起毡帽,此时那少年已经站了起来,栾挺把毡帽递了过去,笑道:“小兄弟,你的钱。”
少年感激的看着两人,双手抱拳,行了个江湖礼,然后探手拿过毡帽,却把里面的钱大半捧出来塞给了栾挺,自己只留了几个铜板。
“我吃一碗面就好,剩下的,给你们。”
少年将几个铜板仔细的揣进腰间,对两人笑笑,转身就要走。
栾挺看着自己手里的一堆铜钱不知所措,沈骥两步追上那少年,说道:“这位小兄弟,钱是你的,我们不能要,你快拿着,你现在正长身子骨,吃点好的。”
少年摇头道:“我不能要,我爹说过,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这钱是你们帮我拿回来的,还救了我,我理应感谢你们。”
沈骥笑道:“中国人应该帮中国人,何况那个家伙如此蛮横霸道,就该教训,小兄弟,这钱我们不会要的。”
说着,沈骥回头示意,栾挺走过来把钱递给少年,也笑道:“钱是你辛苦赚的,我们如果要了,岂不是跟那几个地痞无赖一样了?你快拿着。”
少年感激地看着两人,伸手接过,捧着钱有些手足无措,想想又说:“这样吧,我请你们吃好的,如何?”
沈骥还没说什么,栾挺眼前一亮,嘿嘿笑道:“这个倒是敢情好,实不相瞒,我这肚子也饿着呢,那我们就不客气……”
沈骥拍了他一巴掌,说道:“你就知道吃,刚吃过东西,你还吃?”
栾挺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不是没吃饱么,那面,油水太少了……”
少年伸手往不远处一指,说道:“那我们就去吃馄饨吧,吃不饱的话,再配几个包子。”
他这么说,沈骥想了想,也不再拒绝,点头道:“那就多谢小兄弟了,不过,我看你腿上功夫很好,似乎是正宗的少林谭腿,在下沈骥,这是我的师弟栾挺,我们也是刚到哈尔滨。”
少年并不善言谈,听沈骥自报家门,咧嘴笑道:“你们的功夫也不赖,我叫修铁,走,咱们去那边说话。”
三人说着往一旁走去,围观的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也都慢慢散去,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似乎也没有给这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留下什么,一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掌柜的,三碗鸡丝馄饨,多加辣油,再来两盘茴香包子。”
少年笑呵呵的把手里的钱排在桌子上,仔细数了数,差不多刚好够这顿饭钱。
其实沈骥也没吃饱,这两天他和栾挺天天吃清水面条,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他们江湖人也不拘小节,于是三下五除二,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几个人把所有吃的东西一扫而空。
终于吃饱了肚子,三人这才敞开了详聊起来,沈骥打听这个名叫修铁的少年来历,才知道,原来他是从山东临清一带过来的,早年间跟父亲在家练武耕地,后来山东遍地闹灾荒,活下去了,他父亲和母亲带着他闯关东,不料中途母亲染病去世,父亲和他两人好不容易捱到了山海关,结果撞到军队,一个军官硬要和他父亲比武,输了拳脚之后恼羞成怒,拔枪将他父亲杀了。
修铁一路逃到哈尔滨,投奔乡下的叔叔,没想到婶子刻薄,嫌他吃的多,成天没有好脸色,他受不了,就独身来到市里,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挣口饭吃。
但他人小单薄,虽然有一身好功夫,却用不上,初期的时候也和沈骥栾挺一样,想给人卖点力气赚钱,可大家都不愿意用他,蹲了几天也只能勉强糊口,后来看到打把式卖艺的,他还犹豫了下,因为他爹曾经说过,功夫不是猴戏,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要让子孙后代保家卫国用的,不到关键时刻,功夫不能轻露。
可老祖宗的东西再好,也不顶饭吃,修铁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他就来到这北市场,学着人家的样子卖艺,可是他不懂那些江湖规矩,也不会给自己吆喝,就凭真本事,在这里混了些日子,倒还真的吃饱了。
也曾经有一些其他场子的人来找麻烦,但都被他打跑了,刚才俄国毛子的那几个帮凶,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里,栾挺不由大怒,用力一拍桌子。
“混蛋,自己没本事,就找俄国人来帮忙欺负自己的同胞,这他娘的是什么狗东西!”
沈骥微微皱眉,说道:“修铁兄弟,这件事,我觉得那个俄国人绝不会罢休,虽然我刚才出手击伤了他,这一下足够让他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那几个败类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看,你在这里继续卖艺,恐怕不妥。”
修铁道:“我知道,可是除了卖艺,我也不会做别的了,原先也想凭力气吃饭,可没人用我,他们都嫌我小……”
沈骥呵呵笑道:“你人是小,但你的劲可不小,那些人是有眼无珠,说实话,你这家传的少林谭腿,下盘功夫最是扎实,下盘稳,腰力必然不差,什么活干不了?”
栾挺眼珠一转,也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兄弟,我吃你一碗馄饨,两个包子,不能白吃,这样吧,待会你跟我们走,我有办法。”
修铁眼睛一亮,欣喜道:“你们要是能让我接到活儿干,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轻易露功夫,我还正发愁呢。”
沈骥道:“你爹说的对,功夫不能轻露,否则很容易给自己惹来祸端。”
修铁触动心事,低头道:“不说别的,闯关东路上,我爹要是功夫没露,也不会出事了。”
沈骥和栾挺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失踪的师父,死的不明不白的师叔,也都不由黯然神伤。
这少年修铁的经历,和他们两个颇为相似,又年岁差不太多,当下两人便打定主意,要帮一帮他。
栾挺鬼主意最多,他和沈骥带修铁回到正阳街,此时那里又已经聚集了一群穷汉子,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活计。
三人也不说话,等了不大一会,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伙计跑了过来,冲这边就喊。
“哎哎哎,刚到了一大车货,要卸车入库,时间紧张,你们,来八个人,东家说了,活干的越快,赏钱越多!”
当下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去,小伙计在那里挑挑拣拣,专门挑体格健硕的,那些面黄肌瘦,瘦弱不堪的,一律不要。
栾挺这时候走了过去,一掌按在小伙计肩膀上,笑嘻嘻说道:“兄弟,这个活儿,东家给多长时间?”
小伙计被他拍的龇牙咧嘴,半个身子都动不了,张着嘴喊:“你干什么你……东家就给半小时……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