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恶战过后,西北军损失惨重,南齐军也是一样。
但这也是东浩宇这辈子打的最窝囊的一战,也是最错误的一战。
他做的最错误的事情,就是错估了形势,如若早点撤出的话,怕是就不会有这种结局了。
一名部将来到东浩宇的近前,吞了口唾沫,道:“将军,现在我军的兵力尚且鼎盛,下面士卒的体能也都还没有达到亏空的地步,现在如果不组织突围,那么等西北军构建好防御工事,我们可就出不去了呀。”
“你想多了。”
东浩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旁的不说,那支陌刀重甲骑就能让我军在突围之时宛如撞上了铜墙铁壁,根本就突不出去,现在士气低落,哪怕是我用赌博式的战斗不及伤亡代价的去拼杀,那最后的结局也是造成下面士卒徒劳的伤亡,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让下面士卒休息休息,等待时机。”
一听这话,那部将还能说什么呢?
叹了口气后,便下去只会没有受伤的士卒去帮助那些受了伤的,以及收拢所有能用到的资源。
之前就说过了,峡谷两侧的峭壁非常陡,根本无法攀爬,而他们又是在外面扎下营盘,粮草物资都在外面,几乎什么都没带进来,可以说比当初的西北军还要惨。
毕竟西北军至少有个随身携带干粮,他们是什么都没带,只能在从各处收拢之前射杀的西北军战马。
可山谷之内足足有将近四万人,这四万人就指望这些马匹尸体显然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还是要准备突围才行。
但他们现在想突围,确实有些晚了。
因为之前他们就在外面构建了防御工事,所以西北军来了都是捡的现成的,楚羽嘉让人去树林当中砍伐一些树木,随后制作成简易的拒马一类的防御类武器横亘在山谷当中。
谷内没有食物没有水源,南齐军如果不突围,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渴死被饿死。
接下来南齐军并没有展开反扑,而西北军一方则是将连天营派了出去,前往各地继续展开游猎。
因为西北军从来都是不携带粮草物资的,他们想吃饱,就得走到哪抢到那。
实际上在接收了南齐军物资粮草明摆着已经十分充足,可楚羽嘉还是派出了连天营。
无外乎就是他觉得连天营的士气有些低落,而解决这一点的,无外乎也就只有将浑身的怒气以及在战争时产生的恐惧发泄在那些前蜀百姓身上了。
三日后,南齐军就有些难以坚持了,不仅没有食物,水源也开始告急。
最关键的是他们与西北军不同,西北军几乎人手一个急救包,士卒受伤了都可以马上医治,但南齐军可没有。
他们所带来的药品在第一天就已经用光了,接下来的两天,伤员都没有药物疗伤,伤口都开始发炎化脓。
人也随之开始高烧不退,如此一来军中的水就用的更快了……
伤兵得不到妥善的救治,最终导致轻伤变重伤,重伤员干脆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
偌大的一个峡谷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充斥着伤者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声。
外面的西北军都被这声音折磨的难以入睡,就更别提里面的那些南齐军了。
不过东浩宇倒也准备的还算井然有序,在三日后就开始在军中宰杀战马,让军中将士喝马血吃马肉。
可战马哪里能够这么多人吃?
五日过后,不单水没有了,马肉也没有了。
士卒们就开始吃草根,甚至是去吃苔藓,吃土什么都有。
东浩宇不是没有组织过突围,但外面那些西北军的犀利箭阵就已经让他们这些士气本经低落到低谷的士卒们闻风丧胆,光是听见弓箭弹动的声音,就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军心溃散。
如此军队,还怎么打仗?
上去了也完全是在送死。
突围了几次之后,就算是东浩宇下令,也没有士卒在愿意去突围了,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七日后,楚羽嘉只身一人进入山谷之内。
此时,山谷之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枯草都被吃干净了,如果不是还有东浩宇管控着,怕是都要出现人吃人的场景了。
当楚羽嘉进入山谷的时候,许多人都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更别提拿起武器抵抗了。
东浩宇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此时他那里还有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头发杂乱,脸色苍白,嘴唇上起了一层的水泡,甲胄也显得宽松了不少。
楚羽嘉让人在山谷之内摆上了茶几,并且还放了茶水和糕点。
两人相对而坐,仿佛现在不是两军交锋,而是两个老朋友之间的叙旧。
楚羽嘉嘴角高挑,看着面前的东浩宇,道:“看样子,齐国王庭,已经放弃你了。”
“或许吧。”
东浩宇轻轻笑了笑,从桌子上抓起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道:“没想到你楚将军已经贵为一国侯爷,却还喝这种劣质的茶水。”
“喝习惯了,也就品不出来好坏了。”
“而且本来我应该带酒来的。”
楚羽嘉轻笑道:“但奈何我那老爹生前就下过军令,军中不可饮酒,尤其是在行军途中,如若饮酒便以军法处置,下面士卒无人敢犯,我这个当将军的自然也不能。”
“你的这些兵,真的是好兵。”
东浩宇抿着嘴巴,看向楚羽嘉身后那些意气风发的西北军将士,又看了看自家的那些被饿的两眼发花的将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实话讲,这次我输的不服,如若再给我半天的时间,你的连天营,我必然全部吃掉。”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若二字。”
楚羽嘉看向东浩宇,道:“你输了,就是输了,哪怕是老天爷让你输,你也是输了,算起来,你已经输给我两次了。”
“不得不说,老天爷属实是站在你这边。”
东浩宇抬手抚了抚凌乱的发丝,道:“今天你过来,难道就是想要和我炫耀,还是说这杯茶喝过之后,就立刻发兵将我们全盘绞杀?”
“本来我是打算那么做的。”
楚羽嘉耸了耸肩,道:“奈何你小子命好,有人来救你了。”
闻言,东浩宇挑起眉头,看向楚羽嘉,道:“谁?”
“你的朋友,陶北笙……”
楚羽嘉的话音落下,一个带着斗笠身穿布衣的男子便从楚羽嘉的亲军队伍当中走了出来。
当他抬起头后,东浩宇也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不是陶北笙,还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