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邺国都城月陵附近一共有两条山脉,其中一条是位于水云郡与都城之间的九里山,另外一条便是上合山。
九里山几乎将水云郡与都城完全隔绝起来,在前些年因为没有楚千文和他的西北军的缘故,荒漠骑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跑到都城来闹腾,所以在前几任邺王在位的时候,便在这里修建了一座城池叫做安宁关。
但因为后来有了楚千文和他的西北军,安宁关基本上就已经成了摆设,历年来也没有封关的时候,只有近期荒漠骑兵再来袭扰,关口才开始重新关闭起来。
不过没多久,关卡便从新打开,因为西北军来了,安宁关如今成了西北军专门囤积后方辎重和休整的地方。
至于上合山则是位于邺国北部的青安郡,也是与九里山一样,将青安郡与都城完全截断,而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在防备后晋的入侵,所以这里的城池可要比九里山的安宁关大得多了,名字也要比安宁关响亮的多,这的叫安龙府。
这两座关卡就宛如是两座门神一般,守卫着都城的安全。
因为这些年并无战事,故而安龙府内也没什么紧张气氛,哪怕是西北如今荒漠骑兵肆虐,但他们也不相信能打到他们的头上,毕竟中间还隔着个都城呢。
守卫在城门的士卒显得无精打采,其中一人开口道:“伍长,西北打的那么热闹,咋就跟咱们就没毛关系呢。”
“怎么,没战争还不好啊。”
伍长呵呵一笑,拄着长矛道:“现如今咱们大邺与后晋的关系和睦,咱们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就算是打起来了还有个铜静关呢,你就知足吧,刚刚参军就被分配到这个地方,不用到战场上厮杀。”
一听这话,那年轻士卒嘿嘿一笑,走到那伍长的近前,笑道:“那老伍长,你给讲讲,你当年打仗的时候被。”
“我打仗的时候?”
提起这个,老伍长立马神气起来,道:“那你得问问我打那一仗的时候啊。”
年轻士卒想了想,道:“就说说,最惊险的一次。”
“最惊险的一次,那你得让我想想。”
一看老伍长要讲故事,周围的几个士卒就都围了过来。
看着那一张张写满期待的年轻面孔,老伍长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笑着说道:“我打仗打的最惊险的一次,要说还是在铜静关烽燧的时候,那时候也是咱们大邺和后晋关系最紧张的时刻,连咱们大王都亲自率军到各处检查烽燧防卫情况。”
“那一次,我觉得也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后晋十几万大军囤积在铜静关外,也就是我那烽燧堡垒不足五里的地方,每天都能亲眼看着后晋那些当兵的起床操练。”
听到此处,那年轻士卒来了兴致,忙问道:“那后来呢,打起来没?”
“当然是没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还焉有命在?”
“切……”
一听这话,几个正在专心听着的士卒,忍不住白了这老伍长一眼。
这老伍长真的是没别的本事,每天到晚就是吹牛。
老伍长嘿嘿一笑,道:“你们啊都还年轻,才当兵几年啊,老子当兵那会,你们还抱着你娘吃奶呢。”
也就在这老伍长说着的时候,一个头戴围帽看不清长相,但通过身材看像是个男子的人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马匹上还坐着个女子,女子的头上也带着围帽,看上去非常的怪异。
见状,老伍长眯了眯眼睛,抬手便拦住了那人的去路,问道:“干嘛的?”
男人的声音格外沙哑,只道了一句:“进城办事。”
一般来说,现如今都是和平时期是不用拦人的,但他们却有拦人的权限,例如看谁长得可疑,就完全有权利拦下来盘问一番。
要是不想惹麻烦,或者有急事的,那就要给些银钱当过路费,要不然想快速进城那是不可能的。
这种现象也不止在这安龙府,或者说是邺国,而是整个天下都有这种情况。
这男子显然是个不懂规矩的,那老伍长抬头看了看马匹上的女人,道:“这人是谁?”
男子的声音变得冰冷,道:“这跟你,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一听这话,那伍长当时就有些不爽了,刚要动怒,但那坐在马上的女子是个懂规矩的,伸手从腰间拽下钱囊从中拿出了块银锭,丢给了那伍长道:“我这马夫不懂事,说话憨直了些,军爷莫怪。”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十分温柔,让人听着就很舒服,尤其是拿到银子的伍长更舒服。
伍长嘿嘿一笑,让开了道路,道了句:“上道……”
女子也轻笑一声,道:“走吧,别让人等急了。”
这对主仆,一路进城,来到了城中一座不算多出名的茶肆。
进入茶肆之后,女子直径带着那男子来到了二楼,一眼便看见了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正坐在窗边的座位上喝茶发呆。
主仆二人走了过去,女子坐下后,便直径开口道:“我主人不方便来,所以特遣我来,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一定如实传达。”
“不好意思,我信不着你。”
老人满脸冷淡,说道:“回去吧,我还会在这里等上几天,如果你家主人有诚意的话,就让他亲自来见我,或者是派个可靠的人来。”
“哦?”
那女子疑惑道:“难道,我不可靠?”
“连脸都不敢露的人,何谈诚意?”
老人瞥了那女子一眼,道:“既然想谈事儿,就拿出个谈事的态度来,要不然,就不要谈。”
女子轻笑,直径将围帽摘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露出了一张极其美艳妖娆的容颜。
“果然是你。”
见到此人的长相,那老人哼笑一声,抬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言语中充满了不屑,道:“没想到,王安北那个老家伙的女儿,竟然做起了碟子的勾当。”
在他这句话出口后,明显感觉到,空气变冷了几分,老人显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那脸上还带着围帽的男子道:“收起你那丁点的杀气,吓唬谁呢,想要和我比划比划吗?”
女子将钱口袋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道:“小七,去告诉这茶肆的老板一声,这茶肆二楼我包了,不经我的允许,谁也不许上来。”
“是。”
唤作小七的那个男子,微微欠身,随后便拿着钱囊下楼了。
当小七走后,那女子便笑着说道:“我做碟子,也是为了父亲分忧,但没想到,吴大将军您,竟然会主动联系我……”
这位老者正是邺国响当当的大将军吴当国。
而这个女子也不是旁人,正是王安北的长女王紫桃。
在昔日邺国宫宴上,还曾以一曲舞蹈让邺王赵岩都赞赏有加。
“行了。”
听见王紫桃的话,吴当国冷哼一声道:“就别各自挖苦了,今天来,咱们就谈谈正事儿。”
“哦?”
闻言,王紫桃挑了挑眉毛,欠身问道:“我倒是想听听,您有什么正事儿要跟我谈……”
吴当国的目光阴冷,道:“没什么,我就想杀两个人……”
王紫桃挑眉问道:“那两个人?”
吴当国昂首说道:“邺国,长公子赵宽,中将军楚羽嘉!”
闻言,王紫桃的眼睛微微眯缝了起来……
花开两朵,单表一支。
远在水云郡的楚羽嘉,刚刚击溃了一支洗劫了一座相对来说大一点的村镇,并且还大摇大摆的在村镇中休息的荒漠骑兵。
这回楚羽嘉可谓是打了他们一个出其不意,许多荒漠骑兵,都是被楚羽嘉和他帐下的西北轻骑从营帐以及百姓的房屋之内拎出来的。
救出来了大批还没有被屠杀的百姓不说,荒漠骑兵除去大半被杀之外,许多都被生擒活捉。
借着火光,看着那些正在挣扎或者是谩骂的荒漠轻骑,楚羽嘉笑了。
楚羽嘉对周围的西北轻骑士卒,道:“我曾经听我父亲说,当初咱们军中有条规定,要是能生擒活捉个荒漠骑卒,就赏十两银子,这是真的是假的?”
“真的。”
其中一位较为老一些的西北骑卒笑道:“当初这些荒漠骑卒那可谓一个顽强,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会束手就擒,所以老将军就立下了这么一条规矩。”
“嘿嘿,看来我那老爹还有失算的时候。”
楚羽嘉嘴角高挑着,从人群中直接拽出来了一个荒漠骑卒,揪着他的头发,将其按在地上。
那骑卒不断的挣扎,嘴里面还一直在问候着楚羽嘉的祖宗。
楚羽嘉也不介意,全当没听见,一屁股就坐在了那骑卒的身上,道:“今天晚上,咱们就麻烦老乡一次,就在这休整一夜,明天一早,咱们在出发。”
他这本来是为了士卒着想,毕竟他们都已经奔波了一整天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此言一出许多士卒不乐意了。
“将军,这可不行,我这趟出来才砍了三个脑袋,这点赏钱还不如去大漠上抢劫来得多。”
“就是啊将军,本来你定的规矩就是让我们轮番上阵,之前那些兄弟,都一个人挂了五六个脑袋,我们这才两三个,有一些还没有拿到脑袋,怎么能就这么休息呢?”
“要不将军直接带我们去大漠吧,他们在水云郡有严将军和庄将军招呼,咱们就直接杀到他们的老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闻言,楚羽嘉大有哭笑不得之感。
他现在甚至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这是带兵打仗,还是带着土匪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