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山路,转瞬即到。
三千五百骑兵除一些新卒以外,皆是之前在西北军便驰骋大漠的老卒,此刻加足马速风驰电掣,宛如一阵旋风一般在黑暗中前行。
这里本是邺、后晋、齐国三国的交界处,因为有卧虎岭这个天险在,所以不论是三国中的哪一方,都没有在这里设立重兵,只是设立关卡哨所,屯兵不过千余人而已。
这座关卡哨所中的千余人此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黑暗当中那宛如是惊雷一般的马蹄声,惊动了哨卡内的哨兵,许多哨兵爬上瞭望塔,向西方观望。
这座哨卡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人来过了,在这里的哨兵最长的已经有十年没经历过战争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敌人的马蹄声。
所以在听见这声音的时候,许多人都是满脸迷茫的在看着,甚至都忘记点燃烽火,敲响警钟。
一名稍微老一些的士卒毕竟之前上过战场,当那轰隆轰隆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也骤然脸色大变,吼道:“是敌人的骑兵,快示警,快示警!”
可这时候在示警,也已然来不及了。
一马当先的楚羽嘉从战马德胜勾上取下长弓拉弓上箭,一箭正中那老卒的喉咙。
雕翎箭直接将那老卒的喉咙贯穿,钉入其身后的墙壁两寸有余。
放下长弓的楚羽嘉,提起长矛喝道:“杀!”
随着楚羽嘉的一声令下,三千五百骑兵一拥而上,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
可怜那哨卡当中的齐军士卒,甚至连哨卡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便被随即冲杀上来的邺军士卒砍杀在地,战马的马蹄踏过将其尸体都踩踏的四分五裂。
这哨卡内不过千余士卒,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休息,而这伙邺军宛如从天而降一般,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准备,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整座哨卡除了一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剩下的无一例外,全部被杀。
齐军士卒的尸体没人去收拢,随处都可以看到横七竖八的齐军士卒尸体。
楚羽嘉在派遣一支百人骑兵去追杀那些漏网之鱼之后,便回到了哨卡当中,解下头盔来到篝火前,往里面丢了两块木柴之后说道:“老庄,你去哨卡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带不走的,就一律烧毁。”
“是,将军。”
庄嘉德答应一声之后,便带着几个人去粮仓检查去了。
楚羽嘉从怀中取出地图铺在地上。
现如今他们已经进入了齐国境内,他们只需要穿过清西郡便可以直抵齐国国都,宁兴城!
这时,刚刚清理完战场的徐高达也走到了楚羽嘉的身边,蹲在楚羽嘉的身边,将几个土豆丢进了篝火里。
楚羽嘉抬头望了一眼徐高达问道:“你说齐国国都,还有多少人马?”
“最多不足一万,而且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徐高达肯定的说道。
“你确定,只有这么点?”
“这还是我往多了说的。”
楚羽嘉点了点头,嘴里面呢喃着:“你说的也对,齐国与后晋刚刚停战,现如今齐国也没有彻底相信晋国,故而齐国还是在齐晋边境布置下了重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起码有二十万人。”
“而这一次,齐国出兵邺国,也有二十五万之众……”
“只是将军,我想不明白的是,您准备怎么杀进齐国国都,我们可就只有三千五百人啊。”
徐高达抿了抿嘴说道:“这三千五百人都是骑兵,如果我们无法攻入城中的话,那一切就都白费了。”
“所以我们一定要攻入城中。”
楚羽嘉说道:“别的地方不论出了什么事情我们都无需搭理,只需要一鼓作气杀入齐国国都便可,五百步,我只需要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如果能让我站在距离齐国王宫五百步的地方,我就有办法取了齐王的脑袋。”
话落,楚羽嘉眯缝着眼睛,眼眸中露出一抹抹精光,冷声道:“既然他齐国让我国百姓体验了什么叫兵临城下,那我们有必要让他齐国人也知道知道什么叫遍地狼烟。”
第二日清晨,楚羽嘉一行三千五百骑兵启程奔赴下一地点。
因为有了这哨卡的补给,他们也不用担心口粮问题了,这里距离齐国国都已经不远了,楚羽嘉计算了一下路程,如果按照他们如今的行军速度来算,不出四五日便能抵达齐国国都。
在丛林和小路里穿行了四五天之后,终于能看见那座辉煌王城的影子。
齐国的国情可要比邺国好了太多,从王城规模上便能看得出来。
齐国的王城宁兴城比邺国的王城月陵城足足大出去一倍有余。
当看见宁兴城的影子,辛辛苦苦走了十天的邺军们无不是激动异常,楚羽嘉也当即下令让全军退回隐蔽处修整。
借着这个机会,一路奔波的又困又累的邺军士卒们纷纷翻身下马,直接倒头便睡。
楚羽嘉也催马来到树林边缘,纵身跃上树顶,打量着那座宁兴城。
他们这里距离宁兴城最起码还有二十里路,他也看不真切,只是感觉这座城非常的巨大,宛如是横亘在平原上的庞然大物一般。
当邺军修整了接近两三个时辰之后,日头已经渐渐西斜,楚羽嘉再次下令让全军饱餐战饭。
这是战争来袭的前奏,不论是西北军老卒,还是刚刚入伍的新卒也都懂。
别看平日里西北军的老卒们嘻嘻哈哈说什么都行,看起来就跟老兵痞没什么两样,但要是让他们上了战场,没有一个不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悍卒。
看见楚羽嘉翻身上马,吃过了干粮战饭的邺军们也都一个个翻身上马,手握战刀,一个个屏住呼吸只等楚羽嘉一声令下便冲杀出去。
楚羽嘉缓缓地提起长枪问道:“你们怕吗?”
“不用说我也知道,没有人不害怕战争,包括我,我也害怕战争,我也害怕死人,我也害怕我的袍泽死在我的身边。”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如今敌国大军就在我国边境上,我们的袍泽死在他们的手上,死在虎岭关中。”
“这场战争是必然的,我们的袍泽要打,我们也要打,而且我们可能比袍泽们死的还要早,但我们依旧别无选择,只有我们打赢了,才能阻止这场战争,才能结束这场战争,才能回到家乡。”
“所以我们不能怕死,哪怕是注定要死,也要死得其所,死也要拉几个齐人做垫背的才行,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其实是幸运的,在两场国战当中,哪怕是战死,也是死在了征战他国的历程上,而不是窝囊的死在自己的家门口。”
“五百步,我只需要五百步,只要让我接近王城五百步,我们就赢了,我们就打赢了这场仗,我们就能回家了。”
“我们这些人当中,绝大多数都是西北军的老卒,为什么他们这些人总是自称西北军而不是邺军呢,因为西北军是他们的荣耀,那位被定成了罪臣的老将军,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他们从进入西北军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三个字了。”
“你们或许未曾与那老将军并肩作战过,但你们现在有了,就让我们战死在这里,就让我们用鲜血来奠基这场胜利。”
“胜利,终将属于我们邺国,属于我们邺人!”
“杀!”
随着那震天的喊杀声,三千五百骑如洪水一般冲向了那座城池。
当喊杀声响起之时,那座城当中的士卒们便已经看到,这些黑甲白袍的邺国骑兵。
他们何曾想到在邺国被己方大军围困之时,竟然还有骑兵到了自家国都。
只是,他们来干嘛?
是来送死吗?
虽说楚羽嘉他们料想的不错,在齐国国都只有一万人驻守,但却绝对不是对方这几千人就能冲的进来的,更何况对方是骑兵,己方可是有城池做依仗,就算不能将对方彻底杀光,也不可能让对方一骑入城啊。
包括驻守西城门的主将也是这么想的,他几乎都没有慌张,甚至还让人搬来了茶水茶几,慢悠悠的饮着茶,看着外面那不到四千骑兵的冲锋。
西北骑军,就算是只剩下了一些老卒再无轻壮,那也是西北军的骑兵。
他们这些齐国人,何曾体会过戍守西北的那支骑兵的恐怖。
他们只是听说过,认为那支骑兵也只是徒有虚名。
包括这主将也是这么想的。
他当即点兵五千人,从城西军营倾泻而出,与那支骑兵对冲而去。
他们或许从哪个老将军去世之后就忘记了,就是这支骑兵从邺国出发一路向西打到了姑墨国的国都之下,与姑墨国号称天下无敌的铁骑以一换一的代价,将姑墨国打的不敢东进一步。
更何况,他们这边是五千骑兵,而对面只有不到四千人,以这个比例来说自家怎么也是赢的哪一方。
近万骑兵在齐国国都西城外三里处,宛如是两股洪流一般撞在了一起。
齐国骑兵虎啸震天,看似气势十分雄壮,在冲锋时的气势便已经碾压了沉默不语的邺国西北军。
可当两军距离只有不足百步时,就听见那些老卒齐整整的喊出了一个字。
“杀!”
当听见这整齐的喊杀声,让那城头上慢悠悠喝茶的主将,将茶杯都给丢了出去。
这时候那主将抬眼望去,正看见一个黑甲白袍背后挂着玄色披风的武将腾空跃起,手提一杆长枪一头便撞进了己方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