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我们这船就要跟那大石头来个亲密接触,老鳇鱼站在船头,瞪大了眼睛,忽然奋力往下一跳,就见船身猛的往下一歪,随即偏了方向,让过了船头,船尾却是重重的撞了上去,船身剧烈摇晃,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乱七八糟,想起潘海根的话,双手抱头,什么都顾不得了。
轰的一声巨响,这船重重的跌在了岸边草丛中,我们一群人登时被摔了出去,跌的七荤八素,那渔船也是登时碎裂,场面一片混乱。
我听了潘海根的话,始终双手抱头,落地后身体一团,骨碌碌的滚了出去,在草地上不知翻了多少个跟头,这才停了下来。
我慢慢的回过神来,双手撑地想要坐起,只觉浑身骨头就跟散了一般,身上到处都疼的要命,但老天开眼,也许是潘海根告诉我的办法有效,头部还真的没有受伤。
抬头看,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倒一片,各个哼哼唧唧,颠三倒四,再看那小船,早已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第一个爬起来的,是潘海根,他似乎受伤最轻,揉着屁股摇晃着站了起来,冲大伙喊:“没死的赶紧起来,老毛子的巡逻船过来了,得马上离开这里。”
他话音一落,我这才听见,远处已经传来了汽笛声,众人纷纷爬了起来,老鳇鱼刚才威风凛凛,此时却跌的最重,冬子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了起来,老鳇鱼捂着额头的一处伤口,咒骂道:“他娘的,老子这次跟你们走,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差一点船毁人亡。”
潘海根道:“老哥,人没事就好,你的渔船毁了,回头兄弟赔你一条比这个大一倍的,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老毛子追上来了,咱们得赶紧撤。”
老鳇鱼嘴里嘀嘀咕咕,往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指侧面:“往那边走。”
此时他的话就是圣旨一般,潘海根招呼伙计,把船上散落的一些装备捡起带上,猫着腰,沿着草丛一溜烟的往前跑去。
跑了几步,我忍不住回头看,老毛子的巡逻船已经到了江边,一阵乱七八糟的呼喝声中,我差不多都能看见好几个大鼻子了,潘海根拉了我一把:“快走,不要命了你!”
我们沿着草丛一口气冲出几十米,身后就传来了稀疏的枪声,这一刻我几乎觉得自己像个亡命徒。
老鳇鱼忽然在前面停了下来,喝道:“快,从这里下去,老毛子不敢追过来。”
我们上前一看,这里的草丛中,有一些奇怪的铁管,伸出地面,就像是潜望镜一样,而老鳇鱼手指的位置,却是一个陡坡,周围杂草覆盖,中间露出一扇铁门,铁门两侧是水泥砌成的石台,往铁门里面看,黑漆漆的一片。
“这就是当年老毛子修的地下暗堡,来,谁先进去。”老鳇鱼微微气喘着说。
“你肯定那些边哨不会追下来?”我疑惑的问道,潘海根对我说:“兄弟,边哨就是那么回事,每年越境的人不计其数,你还以为他们真会为这个拼命?”
他又对身体最壮的大奎说:“你先探路,我们跟着你。”
大奎二话没说,上前用力推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门,一阵瘆人的声响后,这座古老的地下暗堡大门,便在我们面前打开了。
铁门的下面,是高高的台阶,里面漆黑一片,大奎犹豫了下,这时后面的枪声再次传来,老鳇鱼骂道:“这些老毛子,居然还真追过来了,别他娘的磨蹭了,快点进去,这是唯一能藏身的地方。”
大奎鼓了鼓劲,抓起一个强光手电,往里面晃了晃,便迈步走了进去。
我们随即也跟在他的后面,沿着台阶,走入了这地下暗堡之中。
滴答的水声,在空旷的地道中回荡,我们走下台阶,面前出现了一条无尽的长廊,纵使是强光手电,也无法照射到尽头。
我心中忐忑,那黑暗的深处,究竟会有什么未知,在等待着我们?
……
走在这地下暗堡中的长廊中,就像走在空旷的医院走廊,但两旁斑驳的墙壁,潮湿腐败的气息,都在告诉我,我现在不是在医院走廊里遛弯,而是身处中俄边界的一座神秘地下暗堡。
纷乱的脚步声在长廊中回荡,夹杂着沉重的喘息,间或还有不知何处滴落的水声,这一切都让我的精神绷紧,总觉得前方无尽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窥探着我们。
外面的枪声,已经听不见了,阿生忽然说:“咱们不是下来藏身的么,待会等那些毛子走了,咱们再上去不就完了,这往里头走,迷路了咋办?”
我们一起看向老鳇鱼,他回头看了下说:“他们要是三天不走,难道你在这里憋三天?”
阿生不说话了,潘海根皱了下眉说:“老哥,我知道你是有经验的,你说,现在该咋办?”
老鳇鱼指着长廊里面说:“这地下暗堡出口很多,咱们先找个稍远点的出去,避开那些毛子,然后……”
不等他说完,冬子在旁说:“叔,咱们的船已经毁了,就算出去了,可咋回去?”
老鳇鱼也不吭声了,翻了翻眼睛,扫了我们几个一眼,说:“那你就甭操心了,叔既然带你出来,就肯定让你安安生生的回去跟媳妇睡大炕。”
他顿了下,往前一挥手:“走吧。”
老鳇鱼的话,此时就像是圣旨一般,潘海根和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于是快步跟在老鳇鱼身后,往这地堡深处走去。
其实除了我有些紧张之外,潘海根和他的三个伙计,神态都很是自然,只是很小心的凝神戒备着,看来这些人真不愧是挖坑的主儿,走这漆黑瘆人的暗堡,就跟走地下过街通道似的。
潘海根随手丢给我一把匕首,低声道:“小心点,这暗堡荒弃很久了,指不定有什么东西藏在里头,跟紧了。”
我接过那把匕首,对他说:“潘爷,你到底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难道现在还不能说么?”
他笑了笑,说:“现在是躲避老毛子边哨,等出去了,慢慢再告诉你,你放心,我不会害你。”
我不言语了,其实他倒是一直挺照顾我,不过我知道,他这是怕我挂掉,他就白费功夫了。
难道对于此行来说,我和这块玉,都很重要么?
我想不通,跟着队伍又走了一段,两旁开始出现了可以藏身的隔间,里面还有一个类似井盖一样的东西。
手电光晃过,老鳇鱼指着那井盖说,这地方是藏兵的,而且下面还有另外的通道,可以通到其它的地方,别看这井盖很小,里面扣死了,一般的手榴弹都炸不开。
看来他们这些人,还真是没少越境,对这里居然这么了解。我渐渐放下心来,跟着他走,估计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这长廊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蜿蜒向前,我们走了也不知多久,终于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了一个类似银行保险库那样的大铁门,但是门是虚掩着的,半边已经锈蚀了,墙上还有一些血红色的俄文字体和指示方向的箭头,在黑暗中看去,像是用鲜血写出来的一般,让人身上有些发寒。
老鳇鱼招呼了一声,几个人当即上前,用力拉开铁门,这铁门很是沉重,我们所有人都上去一起用劲,才拉开一条勉强通过的缝隙,然后还是老鳇鱼带路,我们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很快,我们就穿过了铁门,正要往前走的时候,断后的大奎忽然声音有些发颤的惊呼:“有人、有人踢我……”
我距离他最近,回身道:“胡扯,谁踢你了,你后面哪还有人了?”
他没言语,缩着脖子,哆哆嗦嗦的伸手指了指头顶,我抬头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就见他的头顶,那铁门上面,竟软软的垂着两只脚,微微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