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不是什么大统领了……”罗贝里惊恐地说,“我现在只是一个孱弱无力的老人……所以,求你,放过我吧……当年……当年不是我主动要把你们卖掉的……而是……而是……那个人……”他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响起,中间带着哭腔,“是那个人指明要买你们的,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上不了岛……”他可怜巴巴地望向奥丁,继续哀求道,“真的,我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不信你可以去问伊莲……她当时也在现场……奥丁,求你,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把你们卖掉,真的,你们当初帮了我那么多,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奥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咧嘴笑道,“噢,原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荣华富贵才会这么做的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啊,大统领!” 罗贝里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奥丁……要不是那个人非要逼我,我绝对不会把你们卖掉的……你知道那个人的,那个人什么都想要,只要是他没有的东西……他都想要……所以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奥丁歪起头,摸起自己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罗贝里咽了一口唾沫,举起右手,无比诚恳地继续道,“奥丁,我发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们在一起工作了那么多年,你一定也了解我的对吧?况且,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有必要跟你撒谎吗?”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奥丁一眼,然后继续说,“奥丁,那个人当初收购你们的价格很低,低到令人发指……一个人才不到一百万的贝郎(L国货币)……你也知道,区区一百万贝郎,根本做不了什么……”他抬手环指面前的庭院,又道,“我当初买这间宅子的时候,一共花了一万三千源币,而当时的源币和贝郎的兑换比例是一比五十万……所以……所以你想,就出售你们得到的那点钱……根本不够我一家人生活的呀……” 奥丁看了看他,然后咂了一下舌,疑惑问道,“这么说,你从L国和H国搜刮出来的那些钱,全都带到岛上来了?” “对,都带过来了,”罗贝里连连点头道,“我都换成黄金带出来了……” “黄金?”奥丁颇感诧异道,“源义郎的船,能让你带那么多的黄金?他能有那么好心?” 罗贝里一怔,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神色,接着,他连忙移开目光,解释道,“他……他拿走了一半的黄金……做为运输费用……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上不了岛,更不可能买得起这处庭院……” 奥丁嘶了一声,摇摇头道,“好像有点不对,可是哪里不对呢?” “奥丁,我真没说谎,”罗贝里猛地抬起头,拼命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要去问问伊莲,就什么都清楚了……你刚才也看到了,这娘们一直都想杀了我,所以她没必要袒护我的……”他露出渴望的眼神,看向奥丁的脸。 奥丁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哈哈,我知道哪里不对了!”他狞笑一声,阴狠说道,“大统领,你以前搜刮出来的那些钱,是根本没办法带出来的!我记得你的那些钱,不是存在L国的银行里了就是被你变成相关产业了,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存在国外,而当时你跑的时候呢,又是在得知了核打击的情况下慌忙跑掉的,所以你根本没时间把这些资产全部兑换出来!”他伸出手,轻拍几下罗贝里的脸,然后咬着牙继续道,“大统领,说谎可是不对的哦,难道你爸爸妈妈从小就没教育过你不要说谎吗?” 罗贝里脸色大变,汗如雨下,如同被狂风蹂躏的枯草般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嘴硬道,“没……我没……我没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大统领,你可真没教养。”奥丁嗤之以鼻道,“平时骗骗底层的那些傻子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敢骗到我的头上来了!你是想死吗!”他冷笑一声,薅住罗贝里的衣领,向后一拽,几乎将脸贴在了他的脸上,然后阴森道,“罗贝里,我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跟我撒谎,要不然,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就像H国国王死的那天,那个被我大卸八块的改造人一样!” 罗贝里惊恐万分地看着他,哆哆嗦嗦道,“你什么都听你的……你什么都听你的……别杀我……别杀我……求你……” “这就对了,这才是乖孩子。”奥丁松开手,又拍拍他的脸,然后站起身,俯视起他,笑道,“那就先跟我说说,我的那个东西和伯伦希尔的那个东西,都在哪里吧。” 罗贝里指指主宅的方向,“在……我卧室里……有一个,有一个紫檀木盒子……盒子就在……在床头柜里放着……你们的东西都在……都在里面……我没丢……我也没打开过……” “手斧,去把东西拿来。”奥丁命令道。 …… 奈佛转身走出这间小院。刺鼻的血腥味被他甩在身后,清新自然的空气扑面而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而仅仅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境罢了,但手背处正在凝结的血液又在不断提醒他——刚才,他确实杀了人。 恍恍惚惚,迷迷茫茫,他穿过幽深的小径,路过摇摇曳曳的树木,踏过徐徐摆动的青草,越过正涓涓细流的醒竹,最后终于赶到了那间漆黑一片的主宅。拉开门,他走进去,木制地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周围的一切都消融在了黑暗里,他感到憋闷,他只想哭。 月光被障子门隔在了身后,他走入黑暗,就像走入了深渊。 …… 盒子上绣着一对振翅翱翔的飞鸟,很是自由,很是安详。他在回去的路上凝神打量它们,他只感到羡慕。他想:要是我也有翅膀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带着朱莉飞走了。 月光凄惨,树影斑驳,他重新跨进小院。奥丁伸出手,道,“拿来。” 遍地的尸体就像一棵棵东倒西歪的枯树,盘踞在院落各处;恶心的气味不时钻进他的鼻孔,冲进他的脑子,他很想避开,他只想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