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诡异,跃至空中时身体便已经伸展拉长,成了个成年人的模样,一把弯刀兜头劈来,老狐狸仓惶躲避,手里的藤鞭和身边的牢笼被击了个粉碎。
“什么东西敢来招惹我?!”
相柳根本懒得搭理他,出手狠厉招式利落,就是奔着要他死去的!
只要你死!
雪花又开始飘落,相柳的身影在这雪中飞舞,肃杀而又无孔不入。他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哪怕伤了自己也要弄死对手。
白衣服的小夭从外面跑了进来,躲在一旁紧张地看。
终于,老狐狸摸不清相柳的招式,他洞穿相柳肩骨之时,亦被相柳一只兽爪掼在了墙上!
“小夭!”
小夭立刻飞奔过来,将一把毒药塞进了九尾狐的嘴里。
相柳迅速松开兽爪抱了小夭,腿一抬踹了老狐狸——拔出肩胛上的狐爪,退到三丈之外。他几近力竭,松开小夭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相柳哥哥!”
“没事。”
小夭慌得去捂他肩上的伤口,相柳拍拍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自己用灵力先将伤口冰封起来止血。
【小夭,看前面,看着他死。】
老狐狸弓起身体,开始呕血抽搐,慢慢往地上倒,瞪着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们。
小夭攥着拳头,忽然扭头:“我想借你的刀!”
相柳微愣,略一想便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那刀你拿不了。”他用灵力凝结出一把冰刀来递给小夭,“你那仅剩的一丝灵力足够驾驭它一时半刻。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夭拎着刀走过去,让老狐狸看着,一根一根剁掉他剩下的八根尾巴,每剁完一个就摆在他面前,等八条尾巴摞高,老狐狸也死了,眼里那终于解脱的释然合在了眼皮下。
冰刀消融,小夭的眼泪砸在地面上。
相柳拖着手臂走过去,半蹲下,让小姑娘趴在他一侧肩头。
小夭抱着他一条胳膊哭,哭完了哑着嗓子说:“我不恨他了,不恨了。”
“好。”相柳温柔地拍拍她,“谁也不恨。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小夭点头,松开相柳去找火把,准备将过往一切都焚烧殆尽。相柳默默看着她扒拉东西,眼睛往狐狸尾巴上瞄。
【唉……】
小夭听见了,问:“干嘛叹气?你看它做什么,想要吗?”
相柳被发现了倒也诚实:“嗯。”
“为什么?炼器?”
“缺钱。”
“……”
小夭一下子笑了,把狐狸尾巴抱起来一股脑地塞到相柳怀里:“给你给你,贪财的妖怪——哎哟别碰到你的手!”
“无碍。”
相柳松开一团毛绒绒,扯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露出里头沾染了血迹的白衣来,他划破衣角做出布条,把七条尾巴扎了一把,缩成拳头大小方便拿取。
小夭打量着他说:“本来外衣都给我变了衣服,你这中衣还短了一截。那条尾巴怎不绑?”
相柳看看洞穴,让小夭将一处厚厚的积雪扒开,露出一朵细瘦的花草。
小夭看他。
相柳问:“想带它走吗?”
小夭愣愣的。
相柳道:“将它移植到其他地方去,让它感受阳光雨露,自然生长、开花、结果、枯萎、死去。”
小夭鼻子一酸,点头:“好!”
相柳便用灵力移开石头,将剩下的那条狐狸尾巴卷成个花盆形状,将小花挪了进去,暂时冰封。
小夭将花盆抱在了怀里。
相柳收拢洞内冰雪,小夭点燃了洞穴。相柳带她跃下山峰,一起将小花种在了水潭边,然后两个人都脱力地坐在地上。
小夭拉相柳:“别坐了别坐了,老狐狸教过我辨认草药,你这伤需要诊治!”
相柳笑:“你可治不了我。”
小夭急了:“你不信我呀?方才老狐狸那毒药就是我配制的!药效如何你看不出来?”
“我当然见识到了你制毒的威力,也相信你的能力。只是我的伤药石无用。”
“那什么才有用?你以前就没有受过伤吗?”
“熬过去就好了,慢慢运功。”
相柳云淡风轻,小夭却做不到无所谓。她苦想了一阵儿,忽然道:“我知道了!”
她将手臂递到相柳嘴边:“我的血!九尾狐将我的灵力散在了血肉中,我的血会对你有用!”
献宝一样的小姑娘……
相柳蹙了眉,敲了她额头一下。
小夭抱着头控诉地瞪他:“臭妖怪你干嘛!”
久违的称呼让相柳心情好了不少,他说:“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想法。好在你功力并未被散尽,我会帮你重新修炼的。现在啊,做点该做的事吧。”
小夭激动地道:“真的能修炼吗?!什么该做的事?”
相柳笑道:“饿不饿?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饿!好!不过你有钱吗?”
“钱虽然不多,但是买下一个酒楼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
小夭惊喜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吗?吃完东西我们去哪?我想去很多地方看一看——但是玉山五神山西炎山我不要去!等一等!我先……”她脸色猛地变了,望着相柳问,“你看到我的脸了吗?你没有注意到我的脸吗?”
〖有心声在,我差点忘记现在的我不是我了……〗
小姑娘的眼睛尽是期待和恐惧。
相柳心里一疼,道:“小夭!”
小夭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很奇怪是不是?我是个怪物!我找不到我自己了!”
“没有!小夭!”相柳固定住她的脑袋,让小夭能看着他的眼睛,“我是九头妖怪,能变化万千;我是从死斗场逃出来的奴隶,也曾被这样的囚禁过!小夭,不要怕,都过去了,这样的经历虽然难过,但它是苦难却不是你的屈辱,不要怕你自己,你很勇敢,你救了你自己。”
小夭待在相柳的眸子里呆滞着,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记不得也不可怕。”相柳拉她看水潭,“有人会记得你最初的样子。你看,这个漂亮灵动的小姑娘眼熟吗?”
水面如镜,一个大眼睛小嘴巴、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在冲着他们笑,耳畔垂着粉色的发带,额上一朵灿烂的桃花印记。
小夭出神儿地望着水面,面容悄无声息地在改变。
相柳安静地陪着她。直到扑棱棱的声音响起,小姑娘回头问:“哪来的小胖鸟?”
相柳笑着道:“这是我们流浪大荒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