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船舱内陡然一静。
小六先看向兮儿。
〖她是防风意映?〗
【我去抓人时亦很错愕,这丫头简直疯魔了。】
阿念惊问:“怎么会是防风意映呢?她不是涂山璟的未婚妻吗!”
未婚妻杀未婚夫,这世间是疯癫了吗?!
“……等等!”阿念审视了一下自己,看看她倒霉的侍女海棠,极度怀疑地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和你未来夫人的恩怨,我一个外人怎么就被牵扯得差点没了命!还有我的……”
她不甘心地望着船板上的大片水渍,里头有一滴红。她的匕首,也搭进去了。
啊啊啊啊!要不是碍着王姬身份,阿念简直想咆哮了!她是倒了什么血霉了!
转头,怒气冲冲地瞪着小六:“都怪你!”
小六:=????=????(●???●|||)
“不是,又关我什么事啊?”
“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离开五神山到紫金宫,又怎么会离开紫金宫到清水镇,又怎么会路过葫芦湖?更重要地是!”阿念恨恨地道,“你非要乘船,说是请人家搭你一程,谁家搭个船要搭到半夜啊!玟小六!跟你在一块就没有好事!”
小六:“……”
〖哇哦。我被骂得好惨。〗
兮儿臻首低垂,无声轻笑。
【告诉她,海水中珊瑚多得很。】
小六依言照做。阿念确认两次之后,勉强“原谅”了她姐姐,高兴起来便有心情去处置暗杀的人——她说要将防风意映带回去,告诉她爹爹皓翎王,她哥哥紫金宫玱玹,她新认的爷爷西炎王,势必要防风意映及防风氏付出代价。
璟道:“王姬,这毕竟是青丘的家事,还请……”
阿念反问道:“你未婚妻都要杀我了还是家事吗?”
兮儿莞尔道:“殿下,不如让我问一问她吧。”
“你?妖精姐姐,你要掺和这件事吗?”
小六简直想捂阿念的嘴。
这什么破孩子,一口一个“妖精姐姐”,一口一个“妖精姐姐”。
兮儿只道:“我们妖怪,自有些本事。”
阿念来了兴趣,点头答应了。
“那就请……”璟看看白衣姑娘,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请姑娘先于涂山别院下榻吧。”
兮儿颔首。
小六内心:〖嗷嗷嗷,不得了。〗
【我去见见,小六医师的仆人、叶十七如今的家,不可以吗?】
小小的乌篷船上,海棠躺在中间,璟倚着船舱坐于角落,阿念守着海棠,兮儿在船头,身边有个昏倒的防风意映,小六……太挤了,她就挨着兮儿。
阿念莫名就有点眼睛疼,她拽了一把姐姐,扯到船舱里小声道:“你偎人家那么近做什么,人家是个姑娘,你现在可是个男人啊!男女有别!玟小六,贪恋美色也要有一点分寸吧?!”
小王姬一副“出去别说你是我姐姐我觉得很丢脸”的表情。
小六:不是,妹妹!你听我说!
妖像仙,女人不是女人,男人不是男人,狐狸不大狡猾,猎人受制于猎物,主子照顾仆人。
总而言之,一行“形态各异”的人怀着各异的心思漂回岸边,登了车驾,一番兵荒马乱之后来到清水镇,悄无声息入住涂山别院。
就在小六纠结着如何安顿,要不要换回女装好与兮儿同住之时,璟风度翩翩地一挥手——涂山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一人一间房!
阿念先去睡了。
小六眼巴巴地望着她家妖精要去隔壁的隔壁——中间关意映。
〖相柳……〗
【在葫芦湖滚来滚去没有啃够吗?】
兮儿一脚踏过门槛,侧头朝小六弯了眼睛:“公子早些睡吧。”
小六扁嘴。
〖你在涂山家真的能睡安稳吗?〗
【不睡,夜审。】
小六挤眉弄眼。
〖怎么夜审?现在都已经快子时,夜到什么时候?〗
【阿念动手力度不小,意映且要再昏迷一段时间。寅正差不多。】
〖那喊我!〗
【自己醒。】
〖相柳相柳相柳相柳相柳……〗
“……不然,”一“男”一“女”左右扒着门框对视半天,璟简直恨不得自己瞎了,“劳烦二位,防风氏此事严峻,请多费心。不然……今晚你们就不睡了?”
他心痛,又不得不为他们找借口。
小六笑嘻嘻地道:“也不是不行,我正好不困!”
兮儿却转身负手道:“青丘公子负伤,还是先去诊治、休息为好。防风小姐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明日一定会有结果来。”
璟:呵,我操心的根本不是防风意映。
不行了,再看一会儿相柳的女装、再与相柳姑娘对话几次,他对挚爱拱手的心痛、与分开一对爱人的愧疚感,一定会塞在他心里。“心塞”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璟礼貌告退。他选择避开与相柳小夭二人同处一处。惹不起,只能躲。
各回各屋。
小夭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乌篷船里滚来滚去、啃来啃去、喘来喘去的东西。
救命!
脸红心跳,小夭觉得自己好热。反正也睡不着,她干脆穿上衣服绑了头发,出屋子凉快去。
小六打开房门,正巧有风吹来,她眯着眼睛,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啊,妖精!〗
院子里那人很无语。
【男人是妖怪,女人是妖精?】
才华横溢了我的小六。
小六蹦蹦跳跳地出了门:“你怎么也不睡吧?”
兮儿歪头看她。
【也罢,且做一回妖精试试。】
〖啊?!〗
小六又惊又懵,然后看到白衣姑娘抬起手臂,于轻纱之下露出青葱玉指,指尖隔空在她的心口点了点:
“你的心,跳得太快了。”
【吵得我睡不着。】
开口是女,心声是男。简直割裂。
但是小六的心跳声咚咚咚震响耳膜。
〖我在这一刻才明白,什么相柳是月下仙,邶有桃花面,兮儿为冷月颜,什么各花入各眼,原来我就是单纯好色……〗
相柳:……
所有的逗弄和张扬退却,九命相柳的底色是窘迫。
撩拨人的是他,最经不住撩拨的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