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站那别动!”
韩涛威严的喝止声从背后传来。
周知胆小,确实脚步一顿,但是他脑子里嗡地一震,猛地想起乔慧那档子事。
他的两条腿反应速度比脑子快,短短几秒的工夫就进入了夺路狂奔的状态。
顿时,把韩涛气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妈的!我看你还能飞咋地!”
他指挥刑警队员们分路包抄,转眼就追了上去。
西河村通村的主路和几条支线沙土路,他们已经提前摸清。
然而,周知在这个村子土生土长二十多年,对村里的地形了如指掌。
他一闪身,没命往犄角旮旯的荒僻小毛道里逃窜。
他不敢停,只能从小道往村外跑。
这次再落在警察手里,他深信,失手掐死女友乔慧的事极有可能被揪出来。
那他这一辈子就彻底毁了,所以绝对不能被警察逮住。
就这样,周知在黑夜里沿着小路疯狂向村外逃窜。
韩涛带着刑警们在后面紧追不舍,为了不惊扰村民,他没有再向周知喊话。
“快,去路口截他,不能让这小子跑出村子。”他沉声下令,囫囵抹一把脸上的汗,跨步向前方的路口跑去。
西河村这一侧的出口,挨着一座山坨子,所以除了从这出去没别的办法。
这山坨子不高,但是跳下去也很有可能摔断腿。
就周知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胆量,韩涛在追逐的半路上,料定他不敢从山坨子往下跳,必会绕回村子出口。
他率队火速赶到村口,刑警们迅速散开,对此处形成合围之势。
大家刚刚各自就位,只见周知慌不择路地从驼子山上冲了下来,猛地看到村口的大牌坊门,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
他掉头就往回跑,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站住!别逼我开枪!”
这一个“枪”字,吓得周知当场两股战战,但是他还是跑了。
这时韩涛已经率队冲上矮山坡,刑警们一拥而上,直接将周知就地按倒。
周知满眼恐惧,心里充斥着对有可能挨枪子的绝望。
三辆警车在暗夜中飞驰,直奔绥城公安局,韩涛决定连夜审讯周知。
警车中,终究没能逃脱追捕的周知双手被铐在背后,坐在两名刑警中间耷拉着脑袋,哭哭啼啼一路。
直到进了审讯室,才在韩涛的呵斥声中停止哭泣。
审讯室里灯光雪亮,周知坐在审讯椅上不敢抬头,还是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韩涛“啪”一拍桌子:“你抽搭什么呀!给你投案自首的机会不知道珍惜,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抬头,开始审讯。”他捏了捏眉心,用力眨眨疲惫的眼睛,“说吧,你见到我们跑什么?”
周知不敢与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目光躲闪:“我……我胆儿小,警察找上门来咋可能不害怕,一害怕就、就只顾着跑了。韩队,我啥也没干呀。”
“你啥也没干?半夜往黑矿场里送奴工的人不是你?!”韩涛眼神一凛,冷喝道,“按照一般逻辑,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跟杨栋梁他们一起逃走?”
周知吭吭哧哧狡辩道:“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呀,管事的都跑了,我留下不得背黑锅呀,所以看到你们的警车冲进来,我害怕被牵连,就从宿舍跳窗户往后山跑了。”
“打工?你打的那是什么工?你这话没有任何可信度,实话告诉你吧周知,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你最好老实交代,珍惜最后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韩涛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步步紧逼,“我问你,你是怎么从一个被害的奴工变成黑矿场帮凶的?”
周知心里咯噔一下,吞了口唾沫,瞬间被剧烈的恐惧感没顶。
他心思急转,装出一副无比委屈的样子又哭起来:“韩队,都是杨栋梁逼我的呀,我从黑矿场里逃出去了,他追到绥城把我逮住,因为他怕我报警毁了黑矿场的生意,就威胁我说,敢不跟他回去就拿我爹妈开刀,让我到劳务市场给他们骗民工,这就是逼我入伙,我这怂包样,就算知道是犯法也不敢反抗啊。”
这段剖白有理有据,也合乎人之常情。
韩涛眉头微微一动,停顿片刻,让负责做笔录的薛砚给他拿去纸巾。
周知虽然懦弱无能,但的确是个孝子,所以这番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现在我给你一个立功补过的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当回事。”韩涛冷肃的声音稍有缓和,“把你知道的黑矿场内幕,详细交代出来,越细致越好。”
“韩队,我除了给他们往回骗民工,其他啥事都沾不上边儿啊。”周知苦着脸,胆怯地解释,“所以我、我真不知道他们生意上的内幕。”
他在赌杨栋梁不会轻易落网。
只要杨栋梁不被警方抓住,他把被迫入伙犯罪的原因都推到杨栋梁身上,也是死无对证。
如此一来,就能把他误杀乔慧的事遮掩过去。
他迅速偷瞄韩涛的一眼,赶忙作恍然大悟状,补充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从办公室门口路过,听到杨栋梁在打电话,他那人平常贼横,那天打电话时却恭恭敬敬的,我好奇,就在门边偷听了一下,听到他一口一个‘沈老板’地叫着,那时候我才知道,杨栋梁背后还有个大老板。”
韩涛眉头紧锁,沉吟道:“姓沈的背后老板……”
这是一个打开“黑矿场奴工案”突破口非常重要的线索,他立即警觉起来,“关于这个沈老板,你还有什么了解?杨栋梁和其他手下聊起过这个人没有?”
周知摇头:“我就偷听杨栋梁打电话这一次,才知道他背后有个沈老板,从来没见他跟谁聊过这个人,其他的事我真不知道了,我就是个跑腿的,他们有啥重要的话从来不当着我面说。”
韩涛沉默着思索片刻,又试探着问了些别的事,发现周知的确不知情,从他回答问题时的神情判断,他确实没说谎。
审讯只能先告一段落,值班的同事把周知带往羁押室,韩涛和薛砚回到楼上办公室找林队他们开会。
“怎么样?审出有价值的线索没有?”韩涛刚推开办公室的门,林浩就迎上来急问。
韩涛点头,就近走到一张办公桌旁边,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杨栋梁有个背后老板姓沈,周知没见过这位神秘的幕后老板,所以没问出更深的东西。”
说话间,他疲倦地往办公室各处扫视一眼,几个年轻的同事,都趴在角落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连日来没日没夜地追查、蹲守,把这帮小伙子累坏了。
林浩队长也同样是一脸疲惫,但是仍在梳理案子的线索:“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奴工是由长丰木材厂转运至黑矿场的,木材厂的老板我记得是叫张海生,对吧?”
“啧!我脑子累麻了,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韩涛一拍脑门,“没错,长丰木材厂的老板是叫张海生,可是黑矿场幕后老板姓沈,对不上啊!”
林浩看着韩涛思忖片刻,凝眉说道:“那就先查查张海生,以及他的社会关系,看看有没有姓沈的。”
“明白。”韩涛点了点头。
随后,林浩拍了两下手,叫醒角落里那几个年轻刑警,“都醒醒,回家睡吧,散会。”
几个人醒过来,陆陆续续起身,明显还迷糊着。
累得一直打蔫儿的薛砚“扑哧”乐了,跟着韩涛往办公室外走,小声嘀咕:“这会就你们两位队长在开,还喊一声散会,林队可真逗。”
韩涛扭头训他一句:“小点儿声,不怕林队听见踹你。”
熬人的夜审结束了,刑警们带着满身疲惫各自回家。
明天,又将是为追查“黑矿场奴工案”线索忙碌的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