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离开不久,韩涛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门。
他还算了解林队的行事风格,分内事精益求精,对于存在费力不讨好概率的事尽量回避。
从目前“红丝巾连环杀人案”的棘手程度来看,这个案子最终的结局很可能难以尽如人意。
但是,韩涛太需要这个改变窘迫现状的机会。
进了局长办公室,面对宋局疑惑的目光,他严肃地敬礼,沉声道:“宋局,我想负责‘红丝巾连环杀人案’。”
宋国章坐在办公桌后,神色凝重地看着他:“韩涛,这案子发展到现在并案的程度,侦破难度大幅提升,说它是个烫手的山芋都不为过,你考虑清楚了?”
韩涛点了点头:“宋局,我想清楚了,我有信心能破这个案子!”
“啧,少跟我来这套,”宋局紧锁的眉头皱出深深的川字纹,“我是要听你说这些套话的吗?”
“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韩涛不尴不尬地一笑,“我这人到中年的困境早都成局里的笑话了,您又不是不知道。”
宋国章叹了口气,沉默地瞥他两眼,眼神中隐藏着些许惋惜。
韩涛不是没有才干的平庸之辈,落到今天不上不下的处境,原因不在他身上。
这事宋国章心里有数,也知道韩涛需要事业上升的机会,考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行,这案子就交给你,203专案组由你全权负责。”
韩涛一句“谢谢宋局”没来得及说,桌上的手机响了。
宋国章接起电话:“老陈,休养这段时间,心脏感觉怎么样?”
韩涛警觉地想,那倔老头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宋局,绝对不简单。
他正琢磨,只听宋局对着电话说:“你心脏病那么重,还惦记进专案组,老陈,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不批。”
韩涛心想,果然猜对了,老头儿想归队查案。
他脑海里浮现出画面,陈文明此时正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跺脚。
“这事没商量,我在跟韩涛研究专案组的事,挂了。”宋局态度坚决地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办公桌上,“我要不是局长都压不住这犟老头儿,真是油盐不进。”
他刚抬起头,要嘱咐几句专案组的事,韩涛兜里的手机也响了。
韩涛摸出手机一看,笑着把屏幕往宋局跟前凑了凑,然后接起电话:“老陈,身为心脏病患者,你真没必要这么锲而不舍。”
陈文明跟他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大嗓门从手机里漏出来,宋局都能听见:“韩涛,你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帮我在宋局那说几句话,让我参与案子调查!”
韩涛对宋局指了指门外,转身出了局长办公室。
走廊没人,他笑着问:“老陈,你在家养病消息还这么灵通,说吧,队里哪个小兔崽子是你的卧底?今天局里在讨论专案组的事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都混成这副德性了,谁能乐意给我当卧底。”陈文明也不瞒他,“老陆来电话问我病好些没,我顺口问的,他顺口说的。”
韩涛以为是薛砚,没想到是老陆。
但是,谁透露消息给陈文明其实都不打紧,因为他不能答应老头儿的要求。
韩涛用认真的口吻劝道:“老陈,你退休手续这几天就能批下来,听我句劝,安心退休,好好在家养身体吧,我得挂了,你在家等着退休欢送仪式吧。”
就这样,陈文明想进专案组的愿望泡汤了,只能在家等着退休手续。
在等待退休这些日子里,老陈一天比一天煎熬。
当然,比老陈更加煎熬的,还有处于绥城深山老林黑矿场中的农村小伙周知。
周知被偏进黑矿场的那一天起,命运便被无情地抛入了万丈深渊。
他被安排在一个极为简陋的工棚内,四壁透风。
每到暴风雪的日子,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穿过工棚的缝隙,如刀割般刺痛着每一个矿工。
除了受冻之外,吃的也只是清汤寡水,如果有意见还要遭受马仔的毒打。
白天,周知与其他矿工一样,如同行尸走肉般被赶下矿。
甚至有时候,晚上也不得休息,每天都累得疲惫不堪,一度想要自杀了结。
然而,他想到了自己年迈的父母,还要偿还买媳妇的五万块外债。
他是个孝子,他不能把这些沉重的包袱都压在父母身上。
父母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不能死,他要逃出去,逃出去赚钱还债,还要娶心爱的女友乔慧。
从此,他每日都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黑矿场内的看守情况。
当那些凶神恶煞的马仔走过时,他会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仔细地记住每一个巡逻的时间点,每一处可能的漏洞。
在心中,他默默地规划着逃跑的路线。
为了不让自己遗忘,周知找来一张破旧的纸张,用一块小小的破圆珠笔,仔细地画出了他心中的路线图。
画好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张藏起来,如同守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波折。
有一天睡觉前,黑矿场的马仔头目杨栋梁,在工棚里偶然发现了周知藏路线图的举动。
杨栋梁穿着一件蓝色羽绒服,腰间别着一根粗粗的木棍。
当时,周知正坐在工棚的角落里,趁人不备的时候正画着逃跑路线,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由于其他矿工都已经筋疲力尽,忙着洗漱睡觉,谁也没留意角落里的周知。
杨栋梁冷着脸,大摇大摆地走进工棚,目光在工棚内四处扫视,目光突然落在了角落里的周知身上。
随后,他朝其他矿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然向背对着自己的周知走去。
一旦周知绘制逃跑路线图的事情被发现,必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所幸,周知用余光透过墙壁上的镜子,看到了朝自己后背悄然走来的杨栋梁。
于是他急忙将手里的路线图,塞进了破被子里。
“小子,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呢?”杨栋梁停在周知身后,恶狠狠地质问。
周知装作没看见杨栋梁来,用力打了个激灵,急忙转过身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没干啥,抠抠脚指头里的泥。”
杨栋梁显然不相信他的话,皱起眉头,向前走了一步:“鬼鬼祟祟的,是不是藏啥东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周知的床铺上翻找起来。
此时,周知的心砰砰直跳,紧张地看着杨栋梁的一举一动。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着应对之策。
杨栋梁粗暴地掀开一个又一个破旧的被褥,发出阵阵难听的声响。
他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他妈的,东西藏哪儿了呢?”
突然,被叠的四四方方的路线图被抖出来了。
只不过,杨栋梁并没有立即发现。
可是,路线图就在眼前,杨栋梁迟早会发现的。
此刻的周知满头是汗,焦灼不已,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就在杨栋梁发现路线图的时候,周知灵机趁着杨栋梁不注意,一把将路线图摁在了手下,然后缓缓攥在了手心里。
随后,他调整方位,离开杨栋梁的视线,一把将路线图塞进了嘴里。
纸张的味道苦涩而粗糙,但周知还是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但是难闻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杨栋梁转过身,发现周知的动作有些异常,一把抓住周知的衣领:“你吃啥呢!”
周知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依然坚定地看着杨栋梁:“没吃啥,吃灰太多了,气管子不得劲儿。”
杨栋梁不相信他的话,用力摇晃着周知的身体:“你肯定在藏什么东西,快交出来!”
周知咬紧牙关,反复摇头:“呃,真,真没有!”
杨栋梁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周知,终于松开了周知,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他朝所有矿工高声警告:“都听好了,谁要是不老实,想要逃跑,我就整死谁!”
等杨栋梁离开后,周知松了一口气,靠在墙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心中充满了疲惫和恐惧,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逃跑的决心。
只要不断地完善逃跑路线,同时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