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后来轻轻叹息一声:“毛账房,前天晚上谁送我回来的?” 毛账房回过神来:“哦,哦,这事说来也巧。那素家酒肆的掌柜去云雨楼送酒,刚好看到你被人按在酒楼门口锤,认出了你。 好歹与咱家是老主顾,看不过去,送了壶酒,求了个情,从车上扯了一卷大雨布,将你裹了起来,半夜敲门送来的。” “果然如此。”方后来咬牙切齿:“那我得好好谢谢她。” 毛账房点点头:“是该谢。若不是她告诉我们,我们哪能知道,兄弟你受了这么些苦。” “告诉你们?”方后来猛地站起来,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还有谁知道?” “当时门口有十来个伙计,都听到了。”毛账房拍着方后来肩膀道, “不过你放心,我都打过招呼了,此事绝不允许外传。” 方后来气的头发昏,一把将新衣服扯过来穿上。 毛账房一边给方后来帮忙穿衣,一边在旁边邀功, 说这是自己找来的裁缝,趁着方后来昏睡,量了身材,加紧定制的,还反复去成衣铺子里监督了好几回。 方后来穿着倒是合身,青灰色内衬,加了藏青蓝的罩衫,衣服料子是中上品的,也配了锦缎腰身, 远比之前自己的衣服贵重,又好看, 他这个年纪穿起来,气质提升了一大档,身姿更是挺拔明骏。 他也没问价格,知道毛账房怕也是乘机走公账,也蹭了一套。 方后来穿着完毕,一字一顿问:“那素家掌柜的,现在在哪?” 毛账房还没回答,这时有小厮敲门送来了饭菜,倒是丰盛的很,有枸杞炖羊肉,红烧狗肉,韭菜清炒,豆腐烩泥鳅等等。 “她呀,早走了。”毛账房落了两副空碗筷在桌上,然后将饭菜一边摆在桌子上,一边道: “不过人家说了,江湖救急而已,谁没个落难的时候。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大家一别两宽,江湖再见。” 毛账房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又一举大拇指:“她真乃奇女子也。” 方后来现在只想将她大骂一顿,又想起了素掌柜此刻说不定正得意洋洋,顿觉得,又饿,又没了胃口。 毛账房将筷子从嘴里拿出来,一指满桌的菜:“快,尝尝看。你得补充体力。” 方后来一屁股坐下来,将面前的饭菜一推:“吃不下了。” 毛账房着急起来,自己先吃了一口羊肉,赶紧又夹了一筷子放方后来碗里:“这平川的羊肉有名的很,是我特地吩咐人为你煮的,暖胃又壮阳。” 又安慰道:“明天可就要回左卫城了。多少吃点,晚上咱还要回云雨楼将场子找回来呢。” “可不能便宜了那群娘们。”毛账房咬牙切齿,说着又夹了一筷子泥鳅过来。 方后来看到那筷子,更没胃口了。 晚上,方后来借口要休息,闭门不见客。 毛账房在门口敲了半天,急的直跺脚,盘桓良久,还是没有能劝说动他去云雨楼报仇,只好带着一脸的遗憾走了。 第二天商队返程,一路上方后来都闷闷不乐,毛账房看在眼里,摇摇头,口中长吁短叹。 临近傍晚,进了左卫城祁家商铺,毛账房立刻去见了叔叔程管事,将方后来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 程管事便去找了祁公子,两人俱是将信将疑,又觉得不好开口问。 毕竟生意应酬时,祁家也是经常出入烟花之地,但玩得像方后来这么大的,实属罕见。 便直等晚上吃饭的光景,才让人将方后来请了过来。 只是看那方后来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心中略略安定了些。 一落座,大家略微寒暄了几句,绝口不提平川城的事。 方后来又吃了几口饭菜,突然开口问:“祁公子,这红甘草,白沙棘,青纸蒿,都是大邑特产的药吗?” 祁公子看了一眼程管事,不动声色,伸手夹着一筷子菜,放进面前的碗里,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大邑产的,药效更好。如今平川城里的这三味药,恐怕都是我们祁家从大邑运来的。” 程管事斟了一杯酒,又给方后来满上,如今大家比较熟悉,方后来也是常常给他们斟上一杯,倒也不再推辞。 程管事问:“袁公子是需要这三味药?” 方后来点点头:“城里买不着,祁家商铺里如今还有些剩余的吗?” 程管事连忙答:“库房里还有十来筐呢。多得很,多得很。” 方后来大吃一惊,将手中筷子停了下来,看着两人:“这么多?听说如今平川城各大药铺都缺货啊,怎么不卖出去?” 程管事看了祁公子一眼,没有急着回答。 “哦。哦。”方后来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明白了。囤货居奇,待价而沽。做生意就是如此。” 祁公子也将手中筷子停了,摇头道: “这三味药,在大邑不算稀奇。若是有人能吃得下,我运过来几千筐,也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