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此事,”方后来转身回来,将手中抹布丢在桌上,用力擦起来,笑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一介白衣,手无缚鸡之力,也无官身,也无背景。如何全身而退?” “我一直想啊,想啊,后来我发现我想错了。”方后来盯着滕姑娘,“我为何要全身而退?” 方后来又转头看着袁小绪,“从我记事起,就与阿爹长兄游历四方,阿爹常说,佛在人前三尺,静看世间疾苦!阿兄说,这个世道,谁都难,最难的是平头百姓,只要无疾而终就是福气。阿兄什么好吃的都让着我,还说要给我张罗着娶个媳妇。可笑,他自己都还没有找到媳妇。” 方后来手中桌子擦得飞快,目不转睛看着桌面:“阿爹一生从军,从未亲手杀过一人,无甚军功。他本领低微,从军四十年,身无长物,只靠资历混了个小官。这个小小的官位,却在他退了军籍之后,害了他性命。阿爹知文懂武,尚不能自保,我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他还说,他一生无能,最后的安慰是,就是在战场上,捡了我与阿兄两个累赘。” 滕姑娘想起了方老爹,叹了口气。自从给方老爹治疗眼疾以来,发现这就是个普通老人,除了贪杯懒散,人挺好,也是个本分热心的人,本来是可以善终的,可惜了。 方后来眼圈红了,又去擦第二张桌子:“他一直拖着不肯回乡,一是近乡情怯,当年与他一同参军的同乡,如今只剩他一人,二是他发现这珩山有兵家法阵,他一辈子没什么大成就,他想靠着学成这个,将来传授给人,天下止戈。” 袁小绪过来拍着方后来的肩膀,将抹布拿了下来。 方后来牙齿狠狠咬了一番,继续道:“他错了,他算个啥,他瞎折腾啥,天下大事,有高官,有皇帝,关他屁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害的我又成了孤儿,害的大哥丢了性命。” 滕姑娘想上去安慰几句,袁小绪抬手拦住了,看着她摇了摇头。 “可他俩都是好人,好人不该死。” “我胸无大志,我只想过个小日子。可如今,他们死了,只能由我来完成他们希望。他们不想天下起战事,不要战场上再出现我和阿兄这样的孤儿。那么让我替他们完成。谁敢打破他们的希望,我便要他们死。” 方后来昂起头,眼里透出血红的光:“所以,一个孤儿,要什么全身而退?匹夫横刀马如龙,枪尖点血刺苍穹!” 方后来看着袁小绪与滕姑娘,又笑了笑,:“那么,先从帮老爹和阿兄复仇开始,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四十年。能做多久做多久,能走到哪里就算哪里,报不了仇,我也要用血溅他一身官衣。” 袁小绪红着眼道:“方哥,咱们不能先等等吗,咱们一起藏在这,再等几年,我家里的事都结束了,到时候,我爹必然派人找我。你救了我一命,我爹肯定会报答你。我家很大很有钱,到时候我找人帮你,咱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