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秦朝露拢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一松,一小木盒自袖子里掉出来,摔在地上,摔裂了盒子,露出里面的小瓶子。 那大婶看得稀奇,刚要起身去捡,秦朝露已先一步捡起来。 大婶看着那瓶子,好奇得不得了,“这又是?” “眼药水。眼酸,眼疲劳的时候,滴几滴可以缓解疲劳。”说完,她转头递给朝华,“千万要收好了,可别再摔了。” 朝华点头。 那大婶忍不住又问,“真有这么神奇?” “害,这我要如何说?”秦朝露刮刮鼻子,颇为难道,“我要说的确有这么神奇,你该以为我吹牛。 我要说不神奇,那也对不起自己的手艺。” “这……” 秦朝露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大姐,我瞧你院子里晒了好些衣服,都是孩子穿的,莫不是你家也有不少人? 真是巧了,我家也有十几个兄弟姐妹。这人多了之后,糊口问题就成了大难题。” 秦朝露状似才发现一般,往晒衣的地方看去,又深表同感地道了一句,“大姐,你这个当家母亲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那大婶深吸口气,因着被说到了心坎里,鼻头一酸,快要哭了,“我家那口子的娘生了五个。我家那口子是老大,自然就要照顾兄弟姐妹。 这好不容易把他们拉扯大了,我们自个又生了几个小的。 再加上妯娌生的几个,一屋子都是小孩。 我这个做大嫂的,照顾老的又得伺候小的,还要时不时挨婆婆骂。我在这个家,可谓是做牛做马!” “那,那些妯娌不照顾自己的孩子吗?”朝华忍不住问道。 “他们?哎!”大婶欲言又止,眼神里夹杂了许多委屈和无奈。 秦朝露顺势将朝华手里的眼药水塞到大婶手里,“大姐可千万别哭坏了眼睛,家里还指着你呢。我这瓶眼药水就送给你了,且当是报答你的一水之恩了。” “这,这怎么行呢,这不是你们要卖的东西吗,我怎么好白拿呢!再说一碗水也值不了几个钱,不用这么费心。” 那大婶推拒。 秦朝露收回手,后退几步,“大姐,你的一碗水其实是我的命!不瞒你说,我已经好几天没喝水了。 如果没有你那一碗水,我可能就没命了。 所以,你这个恩情值得我用这瓶药来还。 害,这么说起来,倒是我这药不值钱了。不过我也的确没有更值钱的东西了,你就收下吧。” 秦朝露说到动情处,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 虽说当中有些话掺假,但她的不容易却是真的。 朝华看得怔怔,心里已经对他们家小姐五体投地了。 “不,不,不,你这孩子!你要这么说那就是打你姐的脸。 我本是好心救你,可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你非要如此,倒显得我有所图似的。要不这样,我买,我买了。” “这——”秦朝露颇为难地看向朝华。 朝华眼里的崇拜之情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极力配合着秦朝露,“哥,要不这样吧。咱们便宜点卖给大姐吧。” 那大姐笑了,“如此最好。” 秦朝露点点头,这才很为难地收了钱,“那就算十文钱吧。” “那成,我去给你取。” 大婶进屋取了包红手绢来,当面打开,里面躺着十个铜子儿,“数数,是不是这个数。” “不用了,我信得过大姐。”说完就直接放进兜里。 那大婶看他们兄妹两,越看越觉得可怜,眼神早已从最开始的警觉转为同情。 “我说你们兄妹两既然要讨生活,做点别的不比卖药强。卖这种药,它……”它卖得出去吗?大婶不好说得太直白,改说,“做别的行当不成吗?” “我们也就会这些。家里以前是开医馆的,爹爹负责坐堂看诊。但他心善,每次看到没钱的穷苦人家上来看病,不仅不收钱,还倒贴钱。就这么着,医馆败落了。 娘跟爹大吵一架后回了娘家。 我们想把娘接回来,就得尽快赚到钱,让娘看到希望,她才愿意继续跟爹过日子。” 那大姐听着听着,又落下泪来,“好孩子,难为你们了。” “谁家还没点难处。哦,对了,大姐,我们两今后会在文曲街摆摊。若是用着好了,还有需要,可随时来找我们。” “好,一定。” 秦朝露这才垂手告辞,朝华跟着福了福,大姐亲自送他们出去。 等到大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秦朝露吐了口气,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眶。 朝华看着她,竖起大拇指,“小姐,你是奴婢见过的第一个上门卖货还没被赶出来的!奴敬你是条汉子!” 秦朝露抬头望天,嘴角勾笑,自信道,“所以,做生意还得动脑子。上杆子问人家要吗,肯定不要。做生意的最高境界就是把梳子卖给和尚。把伞卖去沙漠。 把拐杖卖给健全的人,把马车卖给残疾人!” 朝华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得是个什么境界才能这么忽悠,呸,才能有如此高的成就。这可真是一门大学问。”比练武还难。 “可不是!” 秦朝露嘴角勾笑,总有一天她会凭本事在这皇城脚下站稳脚跟,到时候再当面告诉那个人,不需要他保护,她自会保护好自己! …… “她真是这么说的?”某人端坐上首,抬眸看着面前站定的丫鬟。 丫鬟名唤夙离,如今已改名为朝华。 朝华点头,“是!朝露小姐亲自同奴婢说的。”说完,她又不放心地看向自家公子,“公子,您说朝露小姐会不会成为奸商?”她真的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还真有可能。 夜流怀勾唇一笑,奸商就奸商吧,那又如何。在这皇城脚下,他看得见的地方,可任她由来横去。 当然,他也相信她自有分寸,即便是奸商也不是那等无良龌蹉之辈。 朝华心里在想,公子作得一手大死惹怒了朝露小姐,如今暗中保护还偷偷摸摸的,真是一点都不大气。 “下去吧!”夜路怀拂手。 朝华点头退下。 夜流怀站起身,依着身后的窗口,抬眼望过去,正好将秦朝露宅子的全景,以及她,尽收眼底。 “朝华,你说隔壁那宅子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