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突契一方的混乱,绢之国西域都护府内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汉新仍然率军在天山北麓阻截试图退回草原的突契军,由于合撒之前的行动,迫使刚刚完成与吐蕃交涉的米益国不得不把都护府仅剩的兵力派往加强东部各地区的守卫工作。因此,作为西域都护的孙可望手头上可以调动的兵力简直可以用少得可怜来形容。尽管根据米益国的交涉成果,吐蕃赞普格桑率领大军看住了西边的达达兰,但是在自己的身边存在着两支别国的大军,而自己手边却没有一兵一卒,这对于文官出身的孙可望来说也的确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煎熬了。好不容易等到了突契军被击退,阿比契力尔被讨伐的捷报,孙可望整个人都几乎软了下来。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米益国给请了来,这是目前离他最近的一位王汉新军中的骨干了。
米益国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圈,这些天来的奔波劳碌都写在了他脸上。作为丽妃的亲弟弟,米益国原本是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从军以后历经多次战争的磨砺后身上多了一股英武之气,但是现在的他却只能用憔悴来形容了。
孙可望知道这一次面对合撒的突袭,西域各国能够应付自如没有太大的损失,都是米益国居中调停安排的结果,因此他立即斟了一大杯酒替米益国接风。
米益国也不客气,接过酒来一气儿喝了个干净。双方落座以后,米益国先开了口:“都护大人唤卑职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孙可望四下望望,探出身子来,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在下请国舅爷来此,就是想问问这吐蕃的格桑和帕斯的达达兰如此相持下去,若是他们迟迟不肯退兵,我军该如何应对?”
米益国听了噗嗤一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此事,若是王大人没有打败阿比契力尔也就罢了,如今王大人不但打赢了突契军,还斩了阿比契力尔,那么吐蕃和帕斯的军队非但会尽数退去,恐怕还会争先恐后的派使者来向大人您示好呢。”
孙可望狐疑地问道:“此话当真?”
米益国笑道:“当真。大人尽管放宽心,帕斯的达达兰首鼠两端,却迟迟不肯动手,就是想要坐收渔利,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军会如此迅速获得胜利,而且还取得了这样辉煌的战果,现在达达兰除了与我国交好以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走的路了,所以他必定会派来使者表明友好的态度。如此一来,格桑的军队也就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的确,格桑很不愿意就此离开,但是就吐蕃目前的国内局势来看,格桑还没有做好与我朝全面对抗的准备,所以明智的选择就是继续与我朝保持友好,并且借着这一次出兵相助的机会向我们狠狠敲诈一笔。大人您只要准备好协议里谈好的条件,并且再送上一笔厚礼,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听米益国这么一说,孙可望才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只是在下还有一个疑虑,若是那帕斯或者吐蕃的使者到来,发现我这个都护府里竟然只有这么几个兵驻守,恐怕他们就会觉得我们是外强中干,难免又生觊觎之心了吧。”
米益国点头道:“大人担心的是。不过这件事情却好解决。既然阿比契力尔已死,那么合撒必然急于逃回草原去,所以我们就可以把派出去的那些兵力都调回来,顺便还可以让西域各国的君主都来此处,让他们看看阿比契力尔的尸体,这些国王们一来,自然是要带着护卫部队的,那么少说也有上千人了,靠这些军队足够为我们撑住场面了,又何必担心呢?”
孙可望听了连连点头:“国舅爷果然不愧是王大人最得力的幕僚,有国舅爷在这里在下就没有任何忧虑了。”
当下孙可望立即按照米益国的建议开始布置,在米益国的帮助下这些事情很快就安排妥当,只是米益国的计算还是出现了些许的偏差,那就是他错误的估计了达达兰的反应速度。
还没等到西域诸国的国王们到齐,甚至连绢之国派出的驻军都还没有全数回归,达达兰的使者就已经到了。
这次来访的使者是达达兰的心腹武将曼奴姆。曼奴姆出身于帕斯海军,但是却能成为达达兰的心腹,以达达兰的性格来说,除非是有过人的武艺和指挥才能否则是绝无可能的。事实上曼奴姆不但具备了这些条件,还有着过人的胆识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当初突袭阿巴斯港时他就曾立下了奇功,由此得到了达达兰的赏识。此次出使达达兰将重任委派给他正是对他信任的证明,当然,如果达达兰的脸没有被毁的话,这一次他其实是想亲自前来的。
曼奴姆首先拜访了西域都护孙可望,向他表达了帕斯的友好之意,同时也恭贺绢之国打败了强敌突契,获得了巨大的胜利,并且送上了一份厚礼。对此孙可望自然是对帕斯的举动表示欢迎,双方进行了一场充满虚情假意,却没有多少实质的对话和一场盛大奢靡却空洞的宴会。
在此之后,曼奴姆在次日拜访了米益国的府邸。从名义上来说米益国的确是国舅爷,可是要论起在西域都护府里的位置,那么在他这个小小的从六品振威校尉之上的人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显然曼奴姆冲的不是米益国,而是他的主子王汉新。更让米益国觉得大吃一惊的是曼奴姆送来的礼单上的东西竟然丝毫不比送给都护大人孙可望的差。
这个曼奴姆究竟意欲何为?他如此大张旗鼓的行事,看起来就是想让整个都护府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就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了。米益国在心中亮起了橙色警戒,吩咐下人把曼奴姆请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