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2(1 / 1)

连房间都被轰炸所震、不由微微一颤的时候,五条悟正呆在自己的住处。

他已经换好了自己的和服,略有些不耐的摆弄着长长衣袖。

巧合的是。五条悟身上穿的,正是同太宰初遇时所穿的那一件。

素色底纹。蜻蜓图案。

由仆从服侍着,将每一缕衣缝整理笔挺。

精致。

(玩偶)

尊贵。

(无生机)

做工考据。

(笼中鸟)

男孩沉默下去。

遇见老师之前,他只本能般感到不满与烦闷。

自幼诞生在重金打造的鸟笼中,每一日、每一日,他只能感到被死水淹没口鼻的痛楚,却不知这疼痛从何而来。

而太宰,将鸟笼拽开一条缝隙,用双手将雏鸟捧了出来。

五条悟尚不知晓——

鸟笼外面的世界,仍是一个更大更绝望的囚笼。

(但是)

(老师)

从垂下的落雪般的眼睫下,浮现出肉食性幼崽冷厉的目光。

男孩成长的速度极快。

本身天赋极佳,又被老师亲自所教导,五条悟本掩藏在骨缝里的凶戾已被激发。

——不管怎么说,咒术师或多或少都有点疯。

——至于“五条悟”,他可是未来的最强啊?!

这样想着。男孩用舌尖舔了舔牙齿,敛下一个笑容。

那个笑容里面,蠢蠢欲动着什么锋锐无匹的东西。

宛如没有刀鞘的利刃。

既能杀害他人、亦会割伤自己。

而这样的现状,此时此刻的五条悟、尚不能理解。

他只是忍不住的在心里想。

(老师)

(老师、老师)

他在心底抱怨着。

(到底什么时候推翻五条家??)

(一旦品尝过自由的滋味)

(我啊!我可是!!一秒都不想——)

(呆在这个活棺材里面了!!!!!)

如同被这句无声呐喊所点燃,蔓延到整座五条家的剧烈轰炸声,骤然响起!!!

五条悟豁然抬起头!

(来了?!)

但是——好快!

(太快了!!)

(这不正常!)

(老师为什么会现在动手?!!?)

男孩骤然站起身。

和服下摆随之一卷,浑身气势蓦然凌厉起来,蓄势待发的咒力几乎要喷之欲出。

换做任何一个咒术界的人,想必都将被其冷酷眼神所震慑。

——然而、

——然而。

本应在服侍完之后,就默默退下去的仆从们,不知从何时起,就以跪伏的姿势挡在门前。

明明是恭顺的态度。明明还是那些默不作声的木偶们。

竟然却大胆至此。

“……你们在、”

“做什么?”

五条悟轻声问。

“…………”

仆从们不做声,仍以固执的态度。

死板的。强硬的。

沉默的、腐朽的。

挡住五条悟的道路。

在这一刻,五条悟骤然明白了。

(不是老师要对五条家出手)

(是五条家!是咒术界上层?!)

(想要杀了老师——————!)

心里浮现出迟来的明悟。太宰无言与温和的沉默在眼前一闪而过。

五条悟没有闲暇为此感到后悔。

“……滚开。”

男孩轻柔地说。

在那个声线里,逐渐凝聚起与老师相同的杀意。

“敢挡着我的路。”

“就算是你们,我也不会轻饶。”

焦躁感从心底升起。他不知道自己还遗漏了什么。

(做点什么)

(快做点什么!!)

遵从内心的警示,五条悟高高扬起头,不以视力、仅凭“六眼”感受着细微的咒力波动。

这是他从未能够做到的事情。

今日却宛如奇迹一般连一次失败都没有的成功了。

(诅咒师……)

(其他不认识的什么家族)

(是谁放进来的咒灵)

(另外两个‘御三家’?!)

(本家的长老——)

男孩冰冷地一个一个数过去。在心里勾画出那些人扭曲的形貌。

与此同时,五条悟明白到:

——五条家,已经沦为了近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残酷战场。

以及、

——无论是被利用的哪一方,都会杀死操纵了这一切的“太宰治”。

这件事。

(……、…………)

连血液都要冻结的寒意。

唯独心脏跳得快要从喉咙里呕吐出来。

那个是、第二次上课时学到的‘恐惧’吗。

五条悟不知道。

他只是狠狠闭上眼。停顿。深喘了一口气。

伸出手————

“——苍。”

他听见自己毫无温度的声音。

咒力以与生俱来的回路在身体内部运转。

从手指迸发出具有爆破效果的巨大力量。

仆从们宛如落叶般被一下子吹翻了。在这同一瞬间,墙壁也如同碎纸一样撕裂开。

五条悟走出自己的小小鸟笼,眼角仿佛看见瓦砾下面埋藏着什么青虫般的玩偶。

他没有停步。

快步走在走廊上。这一次,再也没有长老说三道四,亦没有仆从胆敢规劝了。

男孩的鸟笼不复存在。心底却没有快意。

横冲直撞的咒灵嚎叫着。

五条悟凭借咒力生生捏碎了它。

“——悟少爷!”

有五条家的成员发出惨叫,趴在地上向男孩伸出手。

“呃、唔……不可以去啊!悟少爷——!!”

“滚开。”

五条悟冷酷地说。

不知名的诅咒师逃跑到他面前,试图抓住男孩挡住自己。

五条悟脸上没有丝毫波动,漠然折断了敌人的腿。

在不同声音的哀嚎里,五条悟不断向前走去。

不知为何,他保持着奇妙的清醒。

宛如几欲作呕的是另一个自己。

他冷静地计算着。

保持以不同目标的数波敌人、

前往老师房间的方向、

自己目前的极限值。

(我果然还是)

(——太弱小了)

心底的另一个自己这样想道,同时浮现出激烈的不甘。

但是。五条悟仍以不被任何东西所干扰的冷酷步伐往前走去。

(为什么只学会术式顺转)

(为什么看不到老师的危险)

(为什么)

(我不能)

(像老师一样————)

(操纵咒术界)

心底不断地拷问着自己,五条悟低下头来,用力抓紧了瘫倒在地的敌人。

他在诅咒师颤抖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脸。

(?)

(原来我在笑啊)

五条悟舔了舔牙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不知何时,男孩的脸颊上溅到了喷射状的鲜血。

那个是、为了最大限度保持咒力输出、干脆放弃了用无下限术式保护自己的结果。

“我问你。”

五条悟平静地说。

“老师——太宰治,就在那边吧。”

不知为何诅咒师浑身都颤抖起来。

连话语都说不出口,只战栗着点了点头。

“好。那么谢谢你。”

五条悟也点了一下头,粉碎了对方试图使用术式偷袭的那个臂膀。

“——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将凄厉的惨叫抛在背后,五条悟终于杀出一条血路。

“————老师。”

男孩微笑道。

太宰正站在房间外的庭院里,不知为何正仰头看着天空。

黑衣红围巾的衣饰,这一刻竟叫人安心下来。

哪怕正低声喃喃着“果然。时间线开始往前走了……”这样语焉不详的话,都令五条悟情不自禁想要笑起来。

男孩放松了。哪怕身上还一派狼藉,却也笑容满面地往前走过去。

“吓我一跳。果然老师是不会出事、————的……”

五条悟的话语,像是被截断般截然而止。

从太宰的胸口,穿出了刀刃的尖端。

“……禅、院…………?”

太宰勉强回过头去。

站在他背后的,正是黑发黑眼唇角留下刀疤的男人。

男人试图将刀刃翻转割断血管,身边同伙却伸手抓住他,忌惮地低声说:“别和这个男人说话!快走!!”

“切。”

男人发出不爽的啧声,留下那把散发着诅咒意味的短刀,飞快撤离了。

“……”

“…………”

“……、…………!!”

五条悟看着这一切,“六眼”将一切细节都记录在眼底,大脑却无法承认。

他无意识的眨着眼睛。

“老师?”

他轻轻问。

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如此空虚,像从胸口空洞吹过的风。

太宰唇角流下咳出的鲜血,如同了然一切般笑了。

他的身体忍不住向前倾,用双手撑住膝盖,保持住摇摇欲坠的站姿。

从背后捅入胸膛的那把刀,还在源源不断渗出鲜血。

并且不知为何——

太宰的身体,开始逐渐消散了。

他像是心满意足般笑着。那张苍白的面孔转向五条悟,张开了嘴唇:

“……最后、一课……”

太宰笑着说。

“这个……就是,‘绝望’……”

浮现出孩童般满足的笑容,太宰努力抬起手指。

隔着无尽的空间,太宰轻轻摸了摸男孩的脸。

“——还会、再见的……悟君。…………”

如风般轻柔的声音,随风一起消逝了。

同时消失不见的,还有太宰治的存在。

“老师?”

五条悟轻轻问。

不知为何,脸上感到一片濡湿。

“——老师、?”

五条悟不敢惊动任何人般,轻轻发问。

这声音没能惊飞一只蹁跹的蝴蝶。

却也再没有老师、回答他了。

“……、…………”

——1997年8月24日——

五条家发生了近百年最大最恶事件,■■名诅咒师、■■只咒灵、■个家族侵入五条家族,并发生流血碰撞,牵涉家族如下:■■■、■■■……

该事件中,五条家族人员伤亡数字为■■、其他损失如下:……

其中特殊聘请人员■■■疑似死亡及确认为失踪。

至此。封锁一切有关■■■的消息。

保密等级为:特级。

——1997年8月25日——

五条家爆发巨大冲击,原因遭到封锁。

——1997年9月1日——

五条家向另外“御三家”发难,理由为:……、……

——1997年9月2日——

禅院甚尔等人遭到禅院家除名,其余人员如下:……

——1997年9月3日——

五条家下一任家主五条悟,无故攻击咒术界高层,该行为违背条律如下:……、……、……

鉴于五条悟年龄尚幼,且遭到■■■蛊惑,免除死刑。

自即日起,施加以监禁于五条家族之刑罚。当令其闭门思过,方可担咒术界重任。

期限为:■■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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