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徐佳楠完全说完,陆言就一把将她抱住,吻着她的发顶不住的安慰说:“不会,再也不会了。是我不好,让你这样没有安全感,这样害怕。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徐佳楠闭着眼睛点点头,然后亲了陆言一下,就下车了。陆言在车里,直到看不见徐佳楠,这才离开。一夜之间的关系转变,让他觉得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本来就深爱着徐佳楠,现在,更是对她加倍珍惜。他甚至开始想,等程涛的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借这个机会也问问徐佳楠的意思,他希望给她一个安定安心的生活,想给她一个家。他希望她能够名正言顺的把现在的住址当成自己的房子,陆言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摆脱“房东”这个身份了。
怀揣着一份美好的期待,陆言也离开了,前往自己的事务所。最近所有的心思都被徐佳楠占据,一心一意处理好她的事情,一直没有好好打理公司的事务。今天他可是神清气爽,精神百倍,正好去好好打理一下自己这些天拖下的事务。
徐佳楠刚一出电梯,就在走廊看到了于乐儿。她正站在窗边看着楼下,那样子有些出神。看到了徐佳楠之后,她并没有往日嚣张跋扈的针锋相对,而是略带伤感的问道:“看来,你和陆言和好了……”
徐佳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没有回话。
于乐儿又看向窗外说:“他在楼下好半天才开车离开,想必是一直在看着你。呵……徐佳楠,你真是好命,看来陆言真的很喜欢你啊。”
说完,于乐儿仔细打量了打量徐佳楠,然后莫名其妙的笑着说:“你今天看上去……和原来不太一样了,好像更有女人味了,整个人都带着幸福的感觉。我想,陆言能给你的好,一定很多。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容光焕发,这样幸福呢?女人啊,找对了对的人,真的很重要……”
听着于乐儿前言不搭后语,神神叨叨的话,徐佳楠果断打断了她说:“没什么事,我先回办公室了。”徐佳楠多一秒都不想看她,更没有什么话想跟她说。这个女人,为了林维州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无论是跟她吵闹,还是跟她讲道理,都没有任何意义。在徐佳楠看来,佳美心理咨询中心里,最该好好看看心理疾病的人,就是于乐儿。
不过她现在好像已经被调了职位,变成了一个整理病例的文职,给林维州做助手。不再做心理医生了。这在徐佳楠看来是件好事,以于乐儿的心理状况,她能把自己调节明白就不错了,让她去医治病人,实在是一个很不负责任的做法。
冷淡疏离的从于乐儿身边走过,徐佳楠头也没回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懒得在这种人身上多费口舌,她只想好好看看林维州和于乐儿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
下午有一个预约的病人,郑艳告诉徐佳楠的时候,就已经把大概情况整理好了。这个病人,是一个三十二的作家,她要来心理咨询的原因,是因为梦。
这倒是勾起了徐佳楠的兴趣,因为就目前为止,除了有严重梦游情况的病人,还很少会有人因为梦,而来心理诊所。确切的说,就算有很严重心理疾病的人,都不见得会找心理医生求助,更何况仅仅因为做梦?
梦,普遍存在,却又普遍被忽略。在弗洛伊德之前,没有哪一个学科会专门去研究做梦,因为对于大部分而言,梦是虚无缥缈,毫无价值的事情。在临床医学上,还有那么多病症等着医学家们解决和处理,谁会去研究那样无聊的东西呢?毕竟,梦不是一种社会事实,在大众眼里,是不值得重视的。
比如,一个精神病患者,因为心理疾病造成了社会危害,危害到了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这就叫做社会事实,这就有重视和治疗的必要。但是做梦这种事,除非梦游症,否则是对他人及社会不会造成任何直接危害的。当然,那种因为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做出某种冲动愚蠢事情的案例也不是没有,但那是人格行为问题,和梦无关。
基于这些原因,徐佳楠有些期待这位特殊的病人了。
下午两点,病人准时到访。刚走进徐佳楠办公室的时候,徐佳楠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位名叫白凌的女作家,与徐佳楠印象中的作家有着很大的区别。她没有厚重的眼镜,没有沉闷的气息,和她的实际年龄看起来,也显得更年轻一些,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样子。她穿着一条紧身的牛仔裤,马丁靴,白色的卫衣,外面是一件粉色的羊毛外套。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白的发光。淡雅的妆容,温和的微笑,恰到好处的唇色。女人看女人,审美是绝对挑剔的,但是在徐佳楠眼里,这位“病人”,绝对算是一位美女了。至少,是徐佳楠很喜欢的类型。
彼此第一印象都不错,接下来的谈话过程就会容易很多。白凌坐下之后,就笑着对徐佳楠做了自我介绍,并很客气说了一些“有劳,麻烦了”之类的话。谈吐不俗,腹有诗书气自华,都完全的体现在了她的身上。
直到谈起病情的时候,才能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一面。
白凌先是明确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她几乎每晚都会做梦,每次做梦都极其真实。有好的,也有坏的,时间久了,梦和现实偶尔会有重叠的感觉,而且她也渐渐开始把梦境中的感情投射到现实中来。这让她感觉自己的心理可能有些不正常了,于是主动找上了心理医生。
这样“清醒”的病人,往往是心理医生最喜欢,也是最头疼的。喜欢,是因为他们足够清醒,能够很好的认识到自己的“病”。头疼的事,他们太过清醒,不容易被暗示,不容易以谈话治疗恢复心理健康,说白了,就是这样的人,很难治愈。
徐佳楠首先对白凌说:“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梦,其实在心理学中,梦事一种非常态的心理活动,也是一种愿望欲望的投射。一个人每天在睡眠中多多少少会做很多个梦,但是我们醒来之后能记得的寥寥无几。你的梦,都是清晰又真实的吗?”
白凌点点头:“嗯,比如今天早上我做的梦,是我用斧头杀了两个试图欺辱我父母的人。我清晰的记得我的动作,脑浆迸裂的场面,以及当时理智的头脑。我知道我跑不了,所以我选择自首。自首前,我跪在母亲的脚边求她答应我几件事。一,不要花一分钱,不要试图去救我,不要为我劳神费力。二,一定好好活下去,不要为我难过伤心。我还叮嘱我的父亲,一定要多开导母亲,多陪着她,别让她想不开。之后,我就醒了。徐医生,在你看来,这个梦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徐佳楠笑着回答说:“与其问我,不如你问下自己,你觉得这个梦有什么意义吗?”
“这……”白凌似乎是没有想到徐佳楠会这么说。
徐佳楠解释道:“其实释梦在心理学中当然是存在的,但是我要跟你说一个事实,那就是,最能找到梦的线索的人,第一个就是你自己。比如你对我讲了一个梦,我直接问你,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你第一反应的回答,其实大概就是真正的答案。但是我想,你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应该不是单纯为了解释梦境的意义,而是想知道你的梦境为什么如此真实清晰,以至于影响了现实生活中的情感和行为,对吗?”
白凌很佩服徐佳楠的专业态度,她点头如实回答说:“是的。有很多梦,其实我并不需要了解它的意义,我也相信无论是什么意义,都不可能改变我的生活。比如周公解梦常说,梦见棺材是升官发财,年初的时候,我梦见过一次堪比皇家的葬礼送殡。几十个人抬着一副棺材,那棺材通体漆黑,上面装饰着黄金做的九条龙。梦境里看的话,那棺材至少得近十米长,非常非常大。送殡的队伍也庞大,整条街都被他们占满了。他们都带着尖尖的帽子,撒着纸钱,扛着高高的白幡,就像古代皇族一样。我是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那口华美气派的棺材,醒来之后还笑着想想,周公要是没骗人,那我肯定是要飞黄腾达,升官发财了。可如今已经是年底了,我还是一个作家,还在埋头创造我的故事。所以我说,我确实不太介意那些梦都是什么意思,反正是什么意思也不会改变我的生活。”
徐佳楠笑着听白凌的描述,心里已经清楚的明白,这个漂亮的姑娘,就是会令心理医生头疼的病人。她不但清醒理智,而且还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