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多的狂热眼神,李纯显得有些局促,看得一旁的唐洛彤忍不住失笑。
“刚才面对朱狄都没见你这么局促,我还以为你是个天塌不惊的人,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面。”唐洛彤有些意外开口。
无论是刚才面对千夫所指还是朱狄的出手,亦或者自己抛出的橄榄枝,李纯都不为所动,那样子,就跟看透了红尘俗世的世外高人一样。
现在面对北院学子们露出的狂热和崇拜,没想到他竟然会露出这等局促且有点尴尬的神色,倒让唐洛彤有些意外了。
“是又不是石头,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的。”
李纯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如果是面对敌人,他会不动如山,冰冷如雪,但是现在面对是一群把他视为榜样和羡慕对象的人,他也保持不了淡定,因为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崇拜过。
再说了,这些人都拜他为大师兄,自己想拒绝都拒绝不了,从今往后肯定会成为他们心中的楷模,作为大师兄,肯定要做好榜样,就跟以前在学校的半长一样,给全班同学做好榜样,想想都觉得任重道远,压力山大啊。
“你如果能成为术士,阶级就会上去,成为权贵中的一员,这个北院大师兄,我劝你还是拒绝了吧。”犹豫了一下,唐洛彤轻声告诫道。
李纯哂笑回答道:“我虽然知道,无论在什么地方,人都分三6九等,可在我眼中,没有人天生就该低贱,也没有人天生就该高贵,在我眼里,无论出身如何,不分贵贱,不分贫富。”
唐洛彤怔了怔,细细品味起这句话了,半晌后,抬头由衷感叹道:“如果人人都如你这般想,这下,也不至于四分五裂,民不聊生。”
李氏王朝之所以崩坏,很大的原因是因为贵贱之争到底了顶峰,矛盾积攒到了极致,最后跟极度膨胀的气球一样,瞬间炸开,将整个王朝炸得四分五裂。。
这么多年下来,王朝出现过许多贫贱出身的大人物,这些人哪怕靠自己的努力爬上去了,依旧受到本就出身高贵的同僚排挤和鄙夷。
久而久之,这些矛盾随着时间的沉淀而不断积高,在真武王身死的那一刻,王朝没有了强大武力的震慑,那些早已心怀怨恨和怨气的大人物,纷纷揭竿而起,与权贵一方展开你死我活的争斗。
比如焰火城的城主,他当年就是贫苦出身,在古武之路上,吃的苦是别人的百倍甚至千倍,在经过自己的努力跳跃阶级后,本以为自己成为了权贵的一员,以后不会再遭受权贵的歧视,可以融入权贵的圈子。
可当他接触到真正的权贵圈子后才发现,人家该歧视的还是歧视,并没有因为他跳跃了阶级而对他刮目相看。
在朝中,他们这些贫贱出身,经过努力跳跃了阶级,已经成为权贵的大臣,一如既往的被权贵所歧视和排挤。
甚至就连真武王,也有点看不起他们。
真武王为了避免朝中大乱,另一方面也为了安抚权贵一方,他便将焰火城城主这些人,分封到各个地方,名义上是成为一方诸侯了,可却是在疏远他们,把他们踢出王朝的中央圈子。
这种歧视,赤果果的不带任何掩饰。
这么多年下来,镇守一方的贫贱城主,因为忌惮真武王的实力,只能把愤怒吞下去,可当真武王驾崩之后,积攒依旧的怨气爆发,各地就揭竿而起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李氏王朝瞬间崩塌。
推翻李氏王朝,贵贱之间的矛盾是一方面,也有很大的原因是各个地方,不想再给朝廷上供,比如元石和金石亦或者钱财,他们都想要自立为王,将资源纳为己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这些李纯不知道,可唐洛彤知道一清二楚,如果当初真武王不作死,没有把贫贱出身的大臣踢出朝廷圈子,李氏王朝也不至于在瞬息之间就崩塌了。
他虽然在武力上无可匹敌,可在人心和治理天下上,做得太差了。
“我觉得,如果你能成为第二个真武王,就凭你这张嘴,可以笼络不少人心,甚至有机会称霸一方,逐鹿四方,然后一统天下。”唐洛彤半开玩笑道。
李纯怔了怔,忍不住笑了。
什么称霸一方,什么逐鹿四方统一天下,这些他都不感兴趣,就算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想,因为他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当帝王的料。
让他去治理一个国家,想想都觉得痛苦。
现在他的目标很明确,恢复道行,然后看看能不能搞点金石,以古武者的修炼方式,提前锻造金身。
“怎么,难道你还真有这个心思?你可别当真啊,我只是说说而已的。”唐洛彤急忙提醒道。
李纯斜视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然后挥手道:“没什么事,大家散了吧。”
北院学子们拱手,然后缓缓散去。
“好好努力。”
大长老走到李纯身边,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一声,然后朝唐洛彤拱了拱手,一脸失魂落魄走了。
这老儿是在为李纯这个飞走的到嘴鸭子而伤心呢。
耗费了那么多苦心,甚至不惜豁出老脸,最后毛都没捞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弟子落到了别人手里,那滋味,自然不好受。
“李兄,恭喜!”
等高层们走后,周鼎也走了过来,拱手九十度弯腰一拜。
“李术士,恭喜。”
郭怡也学着拱手一拜,脸色有些复杂。
第一见李纯的时候,他还在为一口肉食而冒风险,在以为他们要抢他猎物的时候,甚至还跟护食的野兽一样,拿着木叉拦截在前,那时候的他,典型一个贫贱之民。
第二次见他,被朱标三番两次挑衅,他只能闷头不语,典型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反抗的懦弱之辈。
那时候,两人之间的身份天差地别。
郭怡那时候觉得,哪怕李纯真成了学府学子,也只是北院学子,依旧摆脱不了他额头上两个‘贫贱’的字。
可现在,第三次见面,他已经成了天底下地位最最贵的术士,这种落差,让她觉得自己是活在梦中。
虽然现在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成为术士,可他有这个资格不是?仅凭这个资格,他们之间身份的差距,就已经拉得十万八千里那么远了。
对于这两位,李纯说不上好感也说不上厌恶,二人都对他有过帮助,至少感激之情还是有的。
“言重了,我现在不过是有资格而已,能不能成,还是两说之事。”李纯拱手回礼,然后就看见李秋颜气咻咻的朝这边跑来,脸上还挂着焦急和赴死的决绝,当即内心一暖,露出了柔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