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主动说:“魔尊的事,我会保密的。”
祁沉星顿了顿,故意道:“不会觉得背叛掌门吗?”
唐依似嗔似怒地瞪了他一眼,小性子上来,伸手戳了戳他的腰窝,祁沉星倒是不怕痒,可腰窝却有些敏感。
果然,祁沉星的脸色僵硬了几分。
唐依道:“你明知故问。”
祁沉星来捉她的手,唐依迅速收手,没让他逮到。
唐依既然知道祁沉星安全感不足,也没心思去吊着他,索性摊开来讲:“你是为了自保反杀,我能理解你,但其他人不一定。”
吸收了魔尊的力量,又是天生魔体,她能信任祁沉星,但没法保证所有人都信任祁沉星。事情一旦传扬暴露,后续就无法掌控了,他人对祁沉星的戒备和恶意无法逆转,事情会朝着恶化方向一去不复返。
“我不会拿你的克制去换取我的大义凛然。”
唐依停了停,又道,“可能这在有些人的理解里已经偏颇了,但我现在知道你不会去做坏事,你顾及我的性命,我顾及你的安危。”
她抿了下唇,随即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抬眸对着祁沉星笑了一下:“要说我私心过重,偏袒你,我也认了。”
这件事的默契只存在他们二人之间,除此之外,她要怎么取跟人担保,祁沉星真的不会去做不好的事?他这样聪明,又得到了足够的实力,越是强大往往越被惧怕。她切实经历了他那么多次的妥协,亲身体会到他的震动与放弃,她能确信。
世人有语,天长日久,人情总有变。她该怎么让别人信任,她愿意永远拉着他,不让他越线。
她也有决心和条件去拉住他。
祁沉星默了半晌,轻轻地笑了笑:“你这么信任我,我不敢辜负。”
“你非要这么说?”
唐依的视线转了转,了然地道,“不能直白地说一句,你很感动,现在更爱我了吗?”
祁沉星的耳尖已经红了。
不管看多少次唐依都觉得神奇:平常没少亲亲抱抱,结果每次问他这类问题,他还是会不好意思。
唐依有种莫名而起的欺负欲。
她靠近了祁沉星,笑盈盈地盯着他的耳朵,猝不及防地在他脸颊上“啾”了一下,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而且,我们什么时候合籍呀?”
祁沉星快速地眨了下眼,看上去仿佛十分镇定:“合籍?”
“嗯啊。”
唐依斩钉截铁地重复道,“合籍。是你说的,是我答应的,现在你难道不想承认了吗?”
祁沉星的脸颊上也泛起点绯色:“我自然承认……你若愿意,我高兴还来不及。”
唐依忍俊不禁,心里不断地刷屏“他好可爱”:“那,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合籍。”
祁沉星没有异议,睫毛不住地轻微颤抖着:“好。”
偷偷探出来看情况的琼:“……”
牛逼!
唐依牛逼死了!
两人一同将合籍的事告知洛蕴等人。
上元真人的表情十分感慨,一脸的“这就是我见证的爱情”,欣慰得仿佛能当场落泪:“好,好,好啊!”
一连说了三个好。
其他人都表达了恭喜祝贺。
洛蕴当时的反应有点奇怪:“……你们是出于喜爱的本意想要结为道侣吗?”
唐依不明所以地看向洛蕴。
身侧的祁沉星没有犹豫地道:“是。”
“噢。”
洛蕴颔首,“那便好。”
唐依觉得不对,怕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小心翼翼地去问洛蕴:“爹,您是有什么顾虑吗?”
洛蕴眉目沉了沉,这架势把唐依吓得不轻,如临大敌,结果洛蕴道:“我以为你是看他伤势太重,打算冲喜。”
唐依:“……”
洛蕴还颇为考究:
“是这么说的?——冲喜,我离开俗世太久了。”
唐依:“……这个词倒是没有说错,但我们不是为了冲喜,您放心。”
洛蕴肯定道:“祁沉星要是敢欺负你,我冒着被你师叔挑战的风险也要打断他的腿,你也大可放心。”
唐依十分感动,几乎泪流满面,但不得不承认,洛蕴以后要真想打断祁沉星的腿,还是颇有难度。
祁沉星养伤大半个月,灵丹妙药地喂着,伤势却好转得极慢。
唐依心里着急,暗地里想了许多办法,又同宁衍风、上元真人交流甚多,反复让自己安心,面上却不显,只某日午间看着祁沉星喝药时,她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无意识地道:“该不会是因为立了flag……”
祁沉星将药一饮而尽:“什么?”
唐依习惯性地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就是说在一些话本中,信誓旦旦地承诺在什么事情之后就兑现某种诺言,这种情况下往往事情是实现不了的……大概这种。”
祁沉星想了想,问:“你的意思是,因为和我约定了等我伤好便合籍,所以我的伤迟迟不好?”
“不是一定的因果关系啦,只是往往有这种巧合。”
唐依补充道,“在话本里。”
沉星若有所思,伸手将唐依抱到怀里来,唐依怕压到他伤口,想推拒,又不敢大幅度动作,只好拍拍他的手背:“小心你的伤,放我下来啊。”
“没事。”
祁沉星如愿以偿地将唐依抱在怀里,望着她脸上那副不赞同的神情,凑过去蹭了蹭她的脸,“糖糖怎么这样好,不怀疑我是故意拖着,只担心我能不能好。”
唐依乜他一眼,听出这话的不对味:“所以你是为了什么?”
“若痊愈速度太快确会引人生疑,我这次却是顺水推舟。”祁沉星又去握她的手,将她完整地拢在怀里还要去牵着她,“我取了心头血,损耗有些大,故而一时半刻不能立即痊愈,但也并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养一养就好了,你莫要胡思乱想。”
唐依反应迅速,抬起了戴着戒指的手,沉默地看看戒指,又看看祁沉星。
“是。”
祁沉星坦荡得甚至有些无耻,配上他沉稳柔和的声线以及表面上风度翩翩的模样,迷惑性极强,“加了心头血,能困半神之身,我想留住你。”
唐依:“……”
她禁不住咋舌:“你对自己还真狠。”
祁沉星看进她的眼睛:“不生气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吗?”
唐依“哼”了一声:“不喜欢你就会生气了。”
只是留住她,不是强制手段进行的某种play。
唐依纵然觉得祁沉星最近各种故意式地来证明自己有在喜欢他,行为十分幼稚,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到底还是聪明,知道界限把握,很多事的分寸拿捏极好。
祁沉星无声地笑。
唐依嘟囔着说他“坏话”,老谋深算,却不爱惜身体,一面担任起了替他暖手的职责。一滴心头血就损耗极大,祁沉星现在竟也会双手冰凉。
唐依捧着他的手,脑中划过什么讯息,却抓不住,她歪了歪脑袋,眉心蹙得很深:“我好像有什么事情想要跟你说……有件不太对劲的事,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祁沉星:“什么类型的事,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
他轻巧地一个反手,指尖搭上唐依的脉。
唐依明白过来他是担心她被下了什么药、遭了暗算。
“身体没事。”
祁沉星道,额头来贴近她的,“我看看你的神识是否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唐依退了一下:“你现在不适合动用灵力。”
祁沉星的手指更快一步,搭在她的脖颈后,点在她的敏感点上,将她往自己这边按了按:“没事,就一小会儿。你别乱动,我伤口疼。”
唐依顿了顿,真以为自己碰到了哪处伤口,停下了动作。
祁沉星趁机将神识放出:“你稍微放松些。”
唐依照办。
看着祁沉星贴过来,想起神识接触代表的某些含义,饶是老夫老妻了,还是不好意思地闭了眼。
修仙世界无奇不有。
祁沉星的神识冰凉凉的,进入唐依神识附近时,唐依甚至能看见那道神识宛如冰雪凝成、却又柔韧如柳枝的灵活条状,小心翼翼地靠近,试图用尖端触碰。
“……”
幻觉般痒意。
还无端的紧张。
唐依刚要催促他,那道柔软的神识就迅速地绕上来缠住了她。唐依大脑一空,懵得十分突然,生理上反应更快,后背几乎是瞬间蹿上了一股微弱电流,让她心神震荡的同时,忍不住掐紧了祁沉星的手臂。
——祁沉星没用高修为者对低修为者的探查神识的办法,他用了最亲近的一种。
唐依在感觉同他更为亲近的时候,无可避免地体会到了惴惴不安、无法单纯自控的背离感与矛盾感。通俗来说就是面临了不确定的危险时,却又留恋不舍。
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威压,她修为低于他,纵使没有以臣服的方式,可神识还是会感到不安。
祁沉星一边吻她,一边用神识温柔地缠绕她:“糖糖,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两人靠在一起耗了很久,祁沉星成功地让唐依的神识对他不再退缩。
唐依喃喃道:“不行,我也得变厉害……我应该趁你养伤,继续奋斗。”
祁沉星:“……”
万万没想到你要说的话是这个。
“神识无异,似乎不是被人动了手脚。”祁沉星道,“你忘的事情严重吗?”
“好像……”
唐依思索了一阵,摇头,“不记得了,可能是我最近没有休息好。”
同一时刻。
万千境中响起了一道声音:“当然不能让你想起万千境的异样了,祁沉星那么聪明,我可是头疼死了。”
这道声音正是当初与叶坼对话的那道声音,准确来说,卜算是人,更不算是任何意义上的物种,更单纯地只是一种意识。
是维持这个世界的“天意”。
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无处不在,却能对世界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
祂想让祁沉星走向既定发展,中间出现的剧情偏离是无所谓,想不到这次祂借着点拨叶坼的剧情,将唐依困在万千境内数天,祁沉星居然还没黑化成功,并且越来越……无心剧情!
纵使是这个世界的“天意”,对上祁沉星这样的天选之子,也实在是无能为力;更是碍于祁沉星本人的性格,不能直接在他面前出现。就连同祁沉星在一起时间久了、被他的气运沾染的唐依,“天意”都没办法像对付寻常炮灰那样将她轻松抹除。
最开始抹除会很费劲,到了现在,唐依完全变成祁沉星身边的女主角,压根就抹除不了,甚至于这点记忆的改变都耗费祂许多力量,还不保证唐依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
“哎……你不走剧情我会很危险的。”
祂叹了一声,想着怎么样才能把祁沉星推向黑化线。
这次祂认知更清楚,专心致志地打算从唐依下手——没别人能让祁沉星再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