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还有些东西。”一个暗卫在角落里又发现了一口箱笼,这箱笼上头堆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打开了。
开了箱后,里头装的东西却是乱七八糟,什么男人袍服,小婴儿用过的拨浪鼓、磨牙棒,穿过的小鞋子、戴过的帽子,还有些不值钱的竹编小玩意儿等等。
众人见那男人袍服制作精美,上头绣有龙云纹样,是亲王制式,都以为是永帝的旧衣服,重华却皱了眉头:“提起来。”
张翼随意拎出一件袍服,捏着肩头往下一抖,重华的眼皮便是一跳。
这件宝蓝色的亲王常服只到张翼小腿处,明显原主只是中等个子,而他的父亲永帝,却是高个子。
所以这件衣服不是永帝的,那会是谁的呢?
重华命人取了拨浪鼓并一套婴儿衣物、连着这套亲王常服一并送去清心殿,亲自搜查了一遍,又得到了新的发现——这所有的箱笼,都不是宫中特制,而是来自外头。
“让尚功局的人过来,再让人查一下这些箱笼来自何方,何人所制。”
重华急匆匆往外走,因为嫌弃自己钻过密室,生怕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不敢接近她,只在外头隔着门叫钟唯唯:“回去吧。”
钟唯唯已经听说了一部分经过,忙着出去往重华身边凑:“怎么样?”
重华往旁一让,严肃地道:“离我远些,待我沐浴之后你再来。”又交代跟他一起下去密室的人都要及时清洗更换衣物,密切注意身体,这才回去。
钟唯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等到重华清洗妥当,就赶紧给他端了一杯热茶汤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
重华偏要卖个关子:“你在一旁听着。”
严储来报:“尚功局的人来了。”
尚功局的尚功带着司制和两个上了年纪的绣娘进来,战兢兢磕头问安,重华让严储把那一包衣物交给她们:“认得出么?”
两个绣娘仔细查看过后,一个说道:“回陛下,这件常服用的锦缎是康泰十五年的贡品,因为花纹难得,一共只得十匹,神宗皇帝很喜欢,下令给诸子各制一件常服用作赏赐。”
重华淡淡地道:“这件常服是谁的?”
绣娘仔细查看过后,谨慎地道:“这是真宗皇帝的。”
真宗的?
真宗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吕太贵妃的密室里?重华不动声色地道:“何以见得?”
“诸位皇子的身材不一样,御制之物必须做到精确合身,为了防止弄混,一般都是指定专人负责一位皇子的衣物,而大家都有自己的表记。”
绣娘之一上前掀起袍脚,指着一处说道:“陛下请看这里,此处的针脚是回纹,这便是奴婢特有的表记。”
当年真宗皇帝还是皇子之时就比较得宠,他的衣物当然要由手艺精良的绣娘来做,而手艺精良的绣娘,往往年纪大了还能留在宫中做师傅。
宫中出入的东西都有记录,一查账簿就知道了,绣娘没必要撒谎。
重华不再多问,又让她们看那些婴儿用品,绣娘摇头:“这个奴婢却是不知道了。”
打发走尚功局的人,重华把赵宏图找来:“你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儿,这个交给你去查。”
赵宏图只瞟了一眼,就很肯定地道:“这个拨浪鼓是吴王出世之时,真宗皇帝府上送来的贺礼之一。”
那么其他东西应该都是吴王用过的了,重华让赵宏图退下去,回头把情况和钟唯唯说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吕太贵妃在密室里藏了真宗做亲王时的衣物,还和吴王小时候用过的衣物放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华沉着脸道:“不知道。”
钟唯唯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说出来却是对死去的永帝大不敬,估计重华听了也会炸毛,就没多说。
重华的心情很不好,目光沉沉地在一旁坐着冥思苦想,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钟唯唯也不打扰他,起身去了外面让人安排晚饭,又叫人把宫中名册搬来,叮嘱钱姑姑:“把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女官都剔出来……”
安排妥当回到屋里,重华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问她道:“又又今晚要过来吃饭?”
钟唯唯道:“是的,我估计是想来打听阿姐的伤势,但是抹不下脸来。”
重华就道:“阿姐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吃过晚饭,我去做事,你留又又下来,把经过告诉他,也到了该他懂事的时候了。”
夫妻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又又回来,三人和和气气用过晚饭,重华依言去了书房办事,钟唯唯让又又陪她回交泰殿,瞅空把端仁和许及之的往事说了。
又又半晌没吭声,眼里含满了泪,想哭却又拼命忍着,钟唯唯也不出声,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脊。
许久,又又才缓过来,垂着头小声道:“明日唯姨若是有空,带我去看望姑母吧。”
这是想通了,不怪端仁了?钟唯唯很是欣慰:“再怎么忙也能抽出空来。”
又又欲言又止,见天色不早,很是克制地起身告辞:“唯姨早些安歇。”
钟唯唯给青姑姑使个眼色,让她密切关注又又,一旦发现不妥就赶紧来报。
收拾妥当还不见重华回来,唯恐他劳累过度,便让小棠去请。
小棠很快回来:“陛下不在前头,说是又出去了,临行前有交待,请娘娘早些休息,别等他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这天天晚上往外跑,到底是在忙什么?难道是吕太贵妃有下落了?
此刻,穿着玄色窄袖长袍、披着大氅的重华出现在京城东面的一片民居里。
这一片民居是中等人家聚居地,家家房屋整洁,第十二巷里第六户人家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的灯笼随风招展,上书一个“肖”字,门边再挂一个迎风招展的旗子,上头写着“箱笼”二字。
这意味着,这家人是专门做箱笼为生的。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马昌上得前去,使劲叩响了门环:“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