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吹过树梢,树叶发出了“哗哗哗”的声音。
钟唯唯和重华之间并没有把那些事情说得很明白、很详细,就凭着彼此心意相通,这样半猜半省略的,弄明白了那许多事情。
钟唯唯很感慨,睡意全无,从端仁到许及之,以及许翰,都是为了重华才走到这一步,她和重华有什么理由不对又又好?
许及之是许翰唯一的儿子,许翰为了让又又能安然长大,甚至没有再生子嗣,而是把自己的一生全都献给了郦国。
至今,还是他在建设着未来的西京,镇守着边境。
但是自己若平安生下孩子,又又的身份就会很尴尬,钟唯唯扶了额头一下:“当时为什么不把他送去许家?”
想想又怪自己笨了,许及之是端仁的侍卫长,送这么一个孩子去许家,那不是等同于告诉别人有这么一件事吗?
怎么都不如把又又伪装成“重华的私生子”更安全贴切。
唉……钟唯唯再叹了一口气,猛然间想起来,当初就是何蓑衣指点她撞破重华和端仁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大师兄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重华并不确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概并不是很清楚吧,但是也得防着。”
上次有人在又又面前说又又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今天晚上又发生了那件事……这说明,又又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怀疑。
但是他们什么都不能做,端仁甚至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钟唯唯觉得自己要操心的事儿好多,唉,还有那个什么柯柏秋的事也是……
她答应过不暴露是陈少明说的,那就得找个背锅的,那么,那些被解救出来又重伤死去的人就是很好的掩护了,随意找了个人名,絮絮叨叨地把这件事告诉了重华。
就算是在黑暗里,她也感受到了重华紧绷的肌肉和情绪。
也不怪他,真宗的儿子若还活着,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对于重华来说,将会是极大的威胁。
“你躺着吧,我去安排一下。”重华利落地起了床,穿衣的同时,不忘交代钟唯唯:“又又已经睡熟了,你在中间放个枕头,防着小孩子睡觉没形状,不小心伤到你。”
钟唯唯知道他要去处理这件事,为了让他放心,立刻把一个长枕安放在她和又又的中间,表示自己很听话。
重华很快离开,钟唯唯在黑暗里睁了会儿眼睛,莫名有些担忧,伸手握住又又的手才觉得安心了些。
与此同时,芙蓉宫中。
韦太后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木然地坐着发呆。
吕太贵妃隔着小洞和她说话:“知道么?陛下在本月十九就要正式昭告天下,聘立秋茗为后了。还有,似乎秋茗有了身孕。”
韦太后犹如被针刺了一下,眼里的死气变成了仇恨:“你想怎么样?”
吕太贵妃轻笑了一声:“要知道,尊贵的太后娘娘落到这个地步,全都是拜她所赐呢,因为她,你和陛下母子反目成仇;因为她,端仁厌憎透了你;因为她,你失去了家族亲人,还有幼子、孙子。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她却是多么风光!”
韦太后心里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哑声道:“你和我说这些,不会只是让我难受那么简单吧?”
“当然不是咯,你想不想报仇啊。”吕太贵妃笑得奸诈:“我有一个大秘密告诉你,只要有这个秘密在握,秋茗就做不成皇后了。”
韦太后警惕地道:“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
吕太贵妃娇嗲嗲地道:“因为我做了就会死啊,你却不同,你好歹也是陛下和端仁的生母,他们不会舍得轻易弄死你的。”
那可不一定。韦太后心里说道,但是,明显这是她可以逃脱当前境遇的唯一机会,不管怎么样,总得试试,不然真的要被关疯了。
韦太后抬起头来,看向墙上的小洞:“你说。”
“那我们就算是结盟啦?”吕太贵妃早就猜到了韦太后的选择,娇笑着道:“这个秘密,是和你的亲生女儿有关的。端仁,端仁是皇长子的亲生母亲。”
韦太后大吃一惊,本能地道:“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不会想么?那个孩子像谁,你比我更明白吧。陛下那么宝贝钟唯唯,这么多世家贵女都不入他的眼,他怎可能背着她和别人生孩子,还把私生子带回宫来?”
韦太后想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说道:“那你得安排好了,不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若是落到他手里,别说威胁他了,想和外人多说一句话也是不可能的。”
吕太贵妃高兴地拍了一下手:“那是自然,只要你肯配合,什么都好说。”
韦太后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事到如今,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重华见到了那个在夜市里叫“许夫人”的虬髯大汉,大汉已经被教训过了,带着头罩,并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谁,只是不停地重复一句话:“真的长得很像啊。”
重华面无表情地给张翼使了个眼色,张翼起身,将大汉的手指一根一根活生生掰断,大汉痛得死去活来,喘息着道:“是我看错了。”
“谁让你来的?”张翼拿起一把锤子,准确无误地敲断他一根肋骨。
大汉晕死过去,再被冷水泼醒,断断续续地道:“没有谁,真的是恰好碰到的……”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个故事:“那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我在乾县开了个铁匠铺子,有一天,来了一对小夫妻,长得特别好看,男的一个要修兵刃,等着要。
修到一半,女的说自己肚子疼,借了我家的床铺休息了一夜,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有孕了。我看到那个男人的兵器上有个许字,所以理所当然认为……”
故事尚未讲完,重华已然面无表情地起身,张翼便明白了,无论真假,此人的性命都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