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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韦太后的怒形于色,重华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他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当然是信的。既然请了他们做裁判,他们说出来的话就算数。
至于收手,算是平手这个事呢,朕不答应!愿赌服输,品茶吧。”
韦太后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恶意。
她早就防着换水环节会失败,所以五个外国使者,她分别以重利或者重金收买了三个。
怎么看都是钟唯唯完败。
等到钟唯唯输了,梵周使者要把人带走时,她倒是要看看她这个好儿子,究竟是要帝王的脸面履行诺言呢?
还是要不顾江山社稷,非得留下钟唯唯不可?
真是太让人期待了。
五个外国使者被蒙上眼睛。
钟唯唯和梵周使者把各自的茶汤,分别注入到款式相同、颜色不同的小杯子中,由宫人随意送到使者手中。
使者认真品评之后,当场说出对这一杯茶滋味的感受,再由起居郎苏琼当场记录。
看上去无懈可击,非常公正。
但是参与其中的人却知道,杯子才是最重要的道具。
喝茶的人只需要触摸到杯底,就知道哪一杯是钟唯唯的茶,哪一杯又是梵周使者的茶。
大殿内沉香暗浮,人心惶惶。
大家都在竖起耳朵听使者们品评描述杯中的茶汤,已经有四个使者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又是两平——使者甲和使者丁觉得钟唯唯的茶汤好,使者戊和使者乙觉得是梵周使者的茶汤好。
剩下最后一个使者丙,手里端着钟唯唯的茶汤,迟迟不肯表态。
记录的苏琼手心里已经见了汗,湿滑得快要抓不住笔杆。
他忧心忡忡地看向钟唯唯。
不能想象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去国离家,沦为陌生国度陌生人可以随意玩弄的婢女。
韦柔把最后的希望寄托于那位还未表态的使者丙。
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再生变故了,不然钟唯唯岂不是更加趾高气昂?
韦太后稳如泰山,只在祁王沉不住气时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祁王因此又沉住了气,装得一脸乖巧样。
梵周使者却等不得了,逼问使者丙:“敢问尊使,端着杯子迟迟不说话,那是什么意思?”
使者丙叹了一口气:“老头子是没有想到,此生之年,居然还能喝到如此醇正的茶汤。
中正平和,香而不媚,醇而不妖,深得茶之真味。”
重华此时方才笑了起来:“敢问尊使,你说的是哪杯茶?”
使者丙缓缓道:“当然是老头子手里端着的这一杯。”
他取下蒙在眼睛上的丝布,眨一眨眼,让众人看他的眼睛:“都感动得哭了。”
众人一瞧,还真的有泪光。
这下子,不要说郦国诸位大臣,就是梵周使者也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钟唯唯。
若不是钟唯唯茶碗已经空了,他真想要尝一尝,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
呸!
韦太后勃然大怒,这个老不死的糟老头子!
不但拿了她的财物不办事,还临时反水,这样不要脸的吹捧钟唯唯。
然而虽气得不行,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带头夸赞钟唯唯:“好!重赏!”
钟唯唯一脸羞赧,实则十分得意地抱拳向众人行礼:“承让,承让,学艺不精,让诸位笑话了。”
苏琼忍不住,灿烂笑道:“钟彤史真是谦虚,这样也叫学艺不精,让人笑话,那别人岂不是羞得要把头塞进裤裆里去?”
说出来才觉得这话粗俗,唐突了佳人。后悔又后怕地垂了头,悄悄去瞟重华。
却见年轻的君王稳稳坐在龙椅之上,眼睛眉梢唇角无一不在微笑,漂亮舒展得不像话,就好像是他自己赢了似的。
梵周使者讶异地问苏琼:“你刚才叫她什么?”
苏琼随口答道:“钟彤史啊。”
话音未落,就被钟唯唯瞪了一眼,赶紧垂了眼装死。
是他忘了,像钟彤史这样的人,被陛下强权逼迫沦落为彤史,实在是一件屈辱的事,不应该当众提起的。
钟唯唯叹口气,真是的,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一回,却被这个苏呆子叫破了身份。
彤史,拉皮条的,唉……还不如又又的保姆好听呢。
祁王十分警惕,计划如此周详谨慎,为何还是功亏一篑?
莫非是重华这个乡巴佬察觉到什么了?
或者是提前走漏了消息?
他目光一瞟,立刻有人跳出来气势汹汹地指着梵周使者骂道:
“你!说的就是你!赶紧给我们陛下磕三个响头,再给钟彤史磕头叫三声奶奶,然后爬出宫去,站在城墙上大喊三声,梵周输了!”
梵周使者稳稳当当站在那里,轻蔑地看看祁王,再看向韦太后,语含威胁地道:
“虽说愿赌服输,不过贵国这样不留情面和后路,未免太伤两国之间的感情了吧?”
韦太后收到他目光里暗含的威胁之意,却不打算买账。
人是她收买的不假,但是她从未出过面,也不曾言明是她要求他们这么做。
想要咬她,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才行。
她嗤之以鼻,傲慢地把脸转开。
梵周使者“哈哈”大笑起来,不是先给重华行礼,而是大声道:“我不服!你们使诈!”
他指向桌案上并排放着的十只茶盏,怒气冲天:“蒙着眼睛就不知道是谁的杯子了吗?我要求检查这些茶盏!”
茶盏是韦太后等人事先动过手脚的,区别在于茶碗底部。
钟唯唯所用的紫青色茶碗底部光滑如镜。
梵周使者用的褐青色茶碗则在圈足部分有个微不可见的凸起物。
乍一看,没什么两样。
但若是心里有数的人仔细一摸,立刻就能分辨出这两种茶碗的细微不同。
韦太后无动于衷。
就算是秘密被戳穿,那也只能证明重华为了让钟唯唯赢,不惜利用地主的身份作假。
丢的是他和钟唯唯的脸面,关她什么事。
殿内众人全都看向重华。
重华撑着下颌,神情冷漠,不发一言,并看不出什么来。
梵周使者一跳八丈高,唾沫喷得老远:“怎么样?皇帝陛下,敢不敢当众验证?不敢就说明你们心虚!”
钟唯唯也不确定了,莫非重华为了让她赢,真的用了这种手段?